果然如此。
被如同丢垃圾一般丢在一边的木佳却还有力气说话,她撑起来靠在墙边,咯咯地笑:“你肯定看见了。”
从前她也是这样笑着,说出最恶毒的话,引领着其余人发明怪胎的新招。
慕羽看她如同看一具尸体。
“你的记忆总归还有点用处,”因为木佳拼命挣扎而弄乱的衣服在魔杖下很快就平整如新,慕羽再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你居然还能活着,这太让人惊讶了。再见吧,后会无期。”
她刚转身木佳便在后面不顾一切的嘶吼,仿佛现在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狰狞的面容彻底冲散了属于女孩的纯真。
“是他找到的我,但没有他我也会讨厌你!学校的那些人也都会讨厌你!慕羽,世界上的好事怎么都让你一个人占了,凭什么不管在我们这个世界还是你们那个世界你都可以当大小姐?我家也是富贵之家,为什么我就不能拥有能力?我就是讨厌你的样子,我恨你!”
慕羽转头看着眼前完全失态的木佳,对于她的言语没有半分气恼,相反还靠在墙上观赏她的疯狂。
背后的人,为了毁掉她布置了太多后手。
木佳喘了一口气,脸上的笑意更为瘆人,压根不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更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森森厉鬼:“是他告诉了我一个机会!你们,你们这群人不被允许欺压普通人、在普通人面前大规模使用能力,我可以对你做任何事,可以把你像虫子一样踩在地上,你却不能对我做什么。慕羽,你可真行,居然能忍三年。你越忍,越躲,我就越讨厌你!讨厌你那副假惺惺伪善的样子,讨厌你的装腔作势。”
往事被一点点揭开,慕羽却连动都没动一下:“说完了?”
好像十分无聊。
木佳笑得更大声,她摇了摇头,阴恻恻道:“慕羽,不管你对我做了什么,不管今后爬到哪个位置,哪怕成神成佛,也不能抹去你曾经被一群普通人像撵狗一样在走廊上追。还有那个老不死,他算什么善人。他对我们这样的人使用了能力,想抹去你做过的所有事情,一样的伪善。他死了是吗?太好了,太好了,慕羽,承认吧,你根本不伤心,甚至还轻松…”
她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完了,慕羽抓住她的头发一下一下往墙上撞去,却平和得像是在丢一块沙包。
“用这种手段动摇我的道心,”每撞一下慕羽都会贴在她耳边极尽温柔地说,“太低级了。”
又一下撞去,她将力道控制得很好。
“真正的神不会有具体形象,也就没有过去,现在,未来,”又是一下,“可怜你至始至终都在规则内行事,也扭曲成了规则想要的模样。”
她在借着木佳的躯壳向背后之人宣战。
“曾经我也试着在规则边框内游走,尝试着善良,尝试着去做一个好人,”她都快感觉不到抓在手里的是个人了,“你也算是教会了我,要么因为遵从规则毁灭,要么打破它,编织理想,重新定义规则。”
手底下的人体竟然还能说话,她已经摒弃了女孩的稚嫩,像是机器强行混合的不男不女的声调:“世界上消亡的神太多了,”“她”还嘎嘎笑着,“不缺你一个,你和他,从一开始便注定不能一起走到最后。”
慕羽顿了一下,将这具躯体抵在墙上,直视着那双已经翻白的眼睛,轻轻叹气,满脸都是惋惜:“你真可怜。”
她直接将其扔在地上,理了理衣服,居高临下地俯视几乎快要不成人样的身体:“我要的从来不是永恒。”
她又踢了一脚,躯体抖动了几下便再无生气,从她摄神取念开始木佳便算是死了:“你倒是说对了一点,我有时的确挺伪善的,比如我刚才做的所有事。”
冰冷的墓碑刺痛了她,她收回手,仍然死死盯着墓碑上的字。
风呼啸着刮过荒草丛。
她缓缓站起来。
原以为还要费一番周折才能见到她想见的人,没想到他自己来了。
她总是能完美收敛所有情绪,来人可能想破脑袋都看不透她在短短一瞬翻涌过的回忆。
她忧伤地看着孤零零的石碑,语气中带着哽咽,完全就像一个还没从亲人离去阴影中走出来的小女孩:“沈爷爷,没想到您还愿意来这陪我祭拜爷爷。”
--------------------
试探
“小羽?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
身后之人似乎十分惊讶在这里见到她。
“我向学校请了假,我实在是…”她扭过头,像是不忍再多看墓碑一眼一般,“太想爷爷了。”
面对这个看上去泫然欲泣清瘦脆弱的女孩沈续一时有些无措,他想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然而因执掌家族多年而带来的警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慕羽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十分蹊跷。
“小羽,逝者已逝,还请节哀。”他只得干巴巴说着客套话。
慕羽擦了擦眼角,当看见沈续郑重地在墓前摆上香烛供品时只觉万分可笑。人都不在了,供品香烛到底由谁享受?
他孤身前来,再看摆放供品的熟练程度,这场私人祭拜应该进行过不止一次。
“您和爷爷很熟?”
沈续摆好供品,郑重其事地插上一炷香:“报恩而已。”
他说得含含混混,慕羽心中却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她也确实说了出来:“因为栖桐?”
话音刚落,方才还对着坟墓恭敬拜祭的老人刷地站起,平和慈祥的面容龟裂开来,整个人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刀:“你从哪里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