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天气已日渐转凉,薛清极却起了薄汗,严律的手指按在他喉结不轻不重地压动,他的呼吸也跟着轻重不一。
任何事情似乎都成了两人之间的角逐,只是这次分不清是谁胜谁负,只知道分开时彼此的呼吸都变得杂乱,毫无往日修行者该有的平稳镇定。
心中长久以来的悸动在这亲昵后并未得到镇抚,反倒更浓重,借着不甚清晰的光线,薛清极看到了严律因亢奋而显露出的竖瞳。
野兽的瞳孔和他对视,连目光似乎都沾染了野性,侵略感和压迫感随着严律目光在他脸上存存扫过,令薛清极感到极强的战栗,不由伸手摸了摸严律的眼睑。
严律没有制止,他的眼神儿还有些乱,显然还没从吻的感觉中完全清醒,竟然像是心满意足后的狼似的无意识朝着薛清极的掌心偏了偏头,是个蹭蹭的亲昵姿态。
妖皇活到现在极少有放纵的时候,除了以前味觉仍在时喜欢个吃喝外,就只对挑战更厉害的对手略有兴趣,他一直觉得自己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像其他妖那样有其他的欲念,却不想千年后竟然又栽在了亲手救下的剑修手里。
妖族本性重欲,他从不回避自己的真实感受,意识到自己格外喜欢这种唇齿亲昵的瞬间便心甘情愿地沉迷进去。
和薛清极接吻的感觉太好,好到严律大发慈悲地决定,以后这嘴里再吐出什么气人的鬼话他都能原谅。
薛清极的手指在严律的脸颊擦过,揉在了他的下唇。妖皇的嘴唇饱满唇形漂亮,仔细看便看得出十分好亲。
薛清极的声音还带着点儿鼻音,轻笑到:“你的嘴唇和耳垂比你的心要软多了。”
“我毕竟也不是石头做的。”严律微微直起身,任由薛清极在自己的脸颊上触碰,夹着烟的手将烟递到唇边吸了口,小团烟气儿在两人之间散开。
“但牙尖齿利倒是和我想的一样,我真是深受其害。”薛清极说着张开嘴,伸出舌头。
他的舌尖儿被严律咬了个小小的伤口,尤有一丝引人遐想的血红。
这先得手再算后账的行为是薛清极一贯的作风,严律被他逗乐了,将烟咬在齿间,手指指着嘴角的一处伤口:“倒打一耙是吧?那我这是什么,我自个儿咬的吗?”
薛清极奇道:“你不是痛觉迟钝了么?”
“我是没感觉这地方烂了,但我感觉得到你总在这地方纠缠,”严律跟他接吻时就觉察到了薛清极有意无意的咬弄,想到这儿,他不自觉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我是痛觉迟钝了,又不是人迟钝了。”
薛清极哼笑道:“这可未必,您可是天雷劈下大概也需连劈三道才能开窍的木头成精。”
严律心情正好,懒得跟他计较,咬着烟想起另一茬:“我以前教你写古字儿,第一次到底教的是什么?”
他是真的半点儿都想不起来,要是以前也就算了,记不得他也不较这个劲,但现在却不一样了,想不起来就总觉得自己好像被掏空了一块儿。
“妖皇慢慢想。”薛清极挑了挑眉,懒懒地伸手将严律嘴里的烟拿下,“我总要有些自尊心,也不是事事都要朝你撒娇的。”
他把烟拿下,夹在两指间送到自己双唇中,就着严律的牙印儿吸了一口。
烟熏火燎的味道涌进,薛清极的眉毛立刻打了死结,扭头咳嗽几声。
严律本来因为自己的困惑没得到解答而略有些沮丧,见薛清极这狼狈模样又笑了,将烟从他手里拿走咬回自己嘴上,含糊地笑道:“你哪儿抽的来这个,行了,吃点儿东西。”
薛清极却并不起身,仍躺在床上看他,严律被他这带钩似的眼神看得心里发痒,自己站起身,转过头来要拉他起来。
伸出的手却被薛清极抓住了,拉到自己唇边亲了亲。
“我知道你会生气,但我还是有话要说。”薛清极低声道,“我虽答应你不会再拿自己的神魂去换一个行尸走肉的长生,但若以后会有机会、有一个我觉得可以满足我们两人的机会出现,我还是会尝试。”
严律没想到他会忽然说起这个,眉头顿时皱起,手也下意识想要抽回。
薛清极已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当即握得更紧,另一条手臂半撑着半坐起来:“严律,我若只是个凡人,没有修行,那随波逐流地老死也就算了,可我已入此道,我眼前的世界并非只一条路可走,也不甘心就这么走在你前头。”
哪怕是严律已经为了这事儿跟他翻脸无数次,但对薛清极来说,不到死的那天真正到来,他都无法坐以待毙。
严律的嘴唇紧紧抿着,烟云缭绕,将他的五官拢在虚烟之中。
薛清极心中酸涩,眼神却依旧偏执顽固,只是终于学会了不再把严律逼到悬崖非要他和自己一般剖心挖肺,他停顿了一会儿,轻声继续说:“我不想再过个百余年,你连吻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都忘了。”
这话狠狠地扎在了严律的心头,他跟薛清极之间这道坎儿始终都横着,他不去看并不代表不存在。
对薛清极来说,严律本身就是他的心结,千年前他的那些同门或多或少都经历过执念过重招来孽气的事情,而薛清极自己除了一开始被迫被寄生带来后续的后遗症外,却鲜少在其他地方产生过执念而动摇。
严律已是他最大最重的执念,是他的贪欲,是他神魂上的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