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祝含之是真的爱钱,为了赚钱,铺子都开到这地方来了。
既然有繁记的客栈,谢惜便想也没想住了进去。她估摸着凭祝含之那样挑剔的品味,店铺也一定不会差,事实果然如此。
谢惜好好休整了一番,待好好沐浴过驱了疲乏,才去大堂用饭,顺便向小二打?听北关做苦役的人?都在哪里做工。
小二看?她衣着虽普通,倒也算好,便问她打?听那些做什么。
谢惜笑道:“我有个小舅舅,在这边做个小吏,听说是管苦役的。我是来寻亲的,却不知怎么找,才来向小二哥打?听。”
小二打?消了顾虑,给她说了个位置,道:“姑娘来得晚了。冬日天冷,那些人?都撤回来了,如今暖和起来,他?们才又搬出去了。不过姑娘顺着这方向一去便能看?到,他?们人?多,住的房子都一大片,不难找。”
谢惜笑吟吟谢过了,休息了一晚后,第?二日便牵着马出了城,顺着小二说的方向去找。
正如小二所言,只走了大半日,便遥遥见得一大片屋舍,看?着十分?简陋,约莫就是那些苦役居住的地方。此刻尚算白天,大约没人?下工,所以瞧着空空荡荡的。
谢惜下了马,小步往那边走,探头打?量着。这地方没人?看?守,倒是方便进去,她站在原地想了想,打?算先进去看?看?有没有人?在,再做打?听。
正要迈步,忽听背后有个防备的声?音喝道:“站住!谁啊?”
谢惜立定,回过头去,将风帽的毛边掖了掖,寻思?这人?来得正好,正方便她打?听。
结果这回头抬眼?一看?,正正愣在当场。
对?面那个,不是茂文又是谁?
茂文肩上还扛着好几?块木板,手里也拎着东西,看?清了她的脸后,脸上浮现了清晰的惊讶之色。
他?也不知是个什么心情,面面相觑了一瞬之后,谢惜正要迈步上前,他?忽而丢下了手里的东西,扭头就跑了。
谢惜拧着眉,抿了抿唇,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想他?大约是觉得,她把?杨简害到了这里,所以忙不迭地要去提醒杨简。
谢惜原本是打?算立刻走的,但又觉得,来都来了,她本来就是为了看?一眼?杨简再走,若是没看?到,实在有点?亏。
她一边牵着马向那边走,一边在心里给自己做建设——
见一眼?就走,就一眼?。
谢惜经过这一片有些苍凉的土地,想北地的春日来得晚,这时节,南方早已春意闹人?,此处却还有积雪未消,也不知道杨简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在这边做活,吃了什么苦头。
想着想着,就走过一个拐角,遥遥看?见了一处大院子,也不知道里头是做什么的。
谢惜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把?茂文跟丢了,不确定还是这个方向,打?算回头再找找。
而后便见有个熟悉的人?影,大步从那院子门口跑了出来。
杨简似乎十分?着急,只穿了件旧单衣,连外袍都没穿,两边袖子都挽到小臂,瞧着就冷。
谢惜看?着就觉得眼?热,下意识想要迈步,又忍住了,想着自己说好看?一眼?就走,此刻就该走的。
她心下一横,咬了咬唇,又看?了一眼?,扭头就要走。
结果就是这一眼?,正和焦急地转过视线的杨简,正正地望到了一处。
他?面上那些焦急和不可置信都瞬间凝住了,整个人?有些怔愣地立在了原地,可是看?到谢惜要扭头,立刻迈步跑了过来。
他?一把?抓住了谢惜,仿佛她下一刻就没影了一样,喘着气道:“跑什么!”
他?指尖冰冷,隔着衣袖都清晰地传递到谢惜的皮肤上。
谢惜的眼?泪“啪”得就落下来,下意识便伸手覆住了他?冰冷的手,低着头小声?哭道:“怎么这么冷啊?怎么不穿外衣?”
她主动抓住了他?,杨简的心此刻才落了下来。他?下意识就要回握住谢惜的手,将触及的那一刻又微顿,怕凉着她,又把?她的手塞回斗篷里。
谢惜因为他?冷淡的放手,眼?泪又无声?地掉了两滴,直直地打?在他?的手臂之上。
杨简感觉到她的眼?泪,伸手要帮她擦,抬手才发现手是脏的,然后又要去撸袖子,结果袖子放下来,还是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