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炎热,山中连鸟虫的?声音都叫得懒怠。官道旁一处茶棚之下,正有几个过路之人坐在草檐下头,喝茶解渴。
里头零零散散坐着的,都是些衣着朴素之人,因没什么?多余盘缠,并?不愿意过多浪费,所以才在这样的简陋茶棚下歇脚。
偏偏茶棚最里头的角落小桌旁坐着的?那个,虽然衣裳也?是普通的?素色布料,瞧不出?什么?花样装饰,但偏偏就显得贵气一些。
这男子虽坐姿随意,头上又?顶个斗笠,垂眼喝茶时并看不清脸庞,但就莫名让人觉得此?人非同?一般,不由得想多看他一眼。
他姿态十分从容,仿佛并?不着急赶路,悠哉地喝着粗瓷茶碗里又?苦又?涩的?廉价茶叶,仿佛那是什么?佳品茶叶,需要?人细细品味似的?。
过路人走了一波又?来一波,忽然,有个衣着普通带着草帽的?男子,突然出?现在了官道之上,怀里紧紧抱着个包袱,谨慎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他看见茶棚,探身看了两?眼,才快步走了过来,十分精准地坐到了最里头的?这张桌子旁。
于是这等?待了许久的?男人此?刻才施施然抬眼,不是杨简又?是何人?
杨简不慌不忙地拿了另一只干净的?茶碗,给他倒了一碗凉茶,推到他的?面前。
“一路辛苦,喝口茶,歇一歇再说话。”
那男子看了眼四周,也?顾不上喝茶,只微微倾身,压低了嗓音道:“您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
杨简侧目瞥了一眼,此?刻茶棚之中除了他们这一桌,就只有最靠外面的?斜角处还坐着三个人。
他轻笑道:“此?处不好吗?不晒太阳又?凉快,还能看得见官道。你一来不就看见我了吗?”
那男子皱着眉,回头看了一眼其他人,同?他道:“我不方便在这里把东西给您。”
杨简轻松地说了句“成”,而后扶了扶斗笠,将放在一旁的?长?剑提起,从怀中摸了一小块碎银压在茶碗下头,对这男子说了句:“那我们走罢。”
那男子连忙抱起包袱,跟着杨简走了出?去。
他们一前一后走上官道,直到离那茶棚远了些,看不分明了,杨简才寻了个斜坡,下到官道旁的?密林中去,又?往深处走了许久。
直到他们身影都藏在密林中了,杨简这才回头看他,微哂道:“此?处行了吗?”
那男子上身微弓,依然很是防备地看着四周,答他道:“不行,这里还是危险,有人藏在跟前都不知道,我们换个地方。”
杨简抱着臂,眉眼里浮出?些倨傲与不耐,同?他道:“赵兴发,我已然按你的?要?求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了,你也?别太过了。”
赵兴发拧着眉道:“若不是先前李大人给我提了您的?名字,我绝对不会贸然来找您。这东西我早都藏够了!我还要?好好地回家找我家人,若不能放心给您让我脱身,我岂会这样折腾!”
先前在娄县横死的?那工部大臣姓李。他动?身离京之前,杨简曾暗中前去与他相见,特意提醒过他一回娄县的?情况。
他固然是早做了准备,也?的?的?确确是查出?了东西,奈何身在端王所辖的?地界上,百密一疏间难防暗箭,还是被轻取了性命。
杨简此?番前来,刚出?上京不远便遭了暗算追杀。他命自己大部分的?部下分散开来,分批分道向娄县而去,自己则带着几个近卫,一路乔装低调前往。
饶是如此?,他这一路依然没少遇到危险,粗粗数一数交手的?刺客,起码也?有个几十回。
更不必去想?,他那些替他遮掩行踪的?部下,在外面更受了多少回截杀。
杨简都不必特意去查,也?知道是端王忍不住要?对他下手。
只是如此?也?颇令人惊奇,一个亲王,居然有这么?多的?死士来做这样的?数轮截杀。
杨简千方百计来到此?处,第一时间去秘密巡查前头那位李大人横死的?情况,几经波折之下,得知这李大人曾密见过一个人。之后有几番相见,尽是在晚上无人之时,还传过两?回密信。
只是李大人一贯谨慎,与此?人所有来往留下的?纸张信件,全都在看过之后便立刻销毁,所以一时便困难了起来。
杨简不能明目张胆地去查,暗中里多花费了不少功夫,如此?又?查了许久,才找到赵兴发此?人。这一看更是惊讶,与李大人密见多日的?,居然是端王身边的?亲随。
这赵兴发躲藏和隐蔽的?心思极深,杨简命部下去堵,居然硬生生让他跑了两?回,最后还是分了几路合围,才逮住了此?人。
赵兴发一开始咬死了话口不松,一问只是全不知,杨简原本想?谨慎些,但见他居然刀架在脖子上都不肯松口,便干脆同?他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横竖他相信那李大人,既然赵兴发与他多次来往,想?必也?算不上什么?十足的?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