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夜深,上山实在不明智,孟福禄直接铺了油纸在地里,将并不饱满的麦子晾晒上去,趁着天边微微泛白的日头,带着家人回去了。桃花看了一下手机,五点了!!
哈欠连天的一家人,沾炕就睡!任家里那只一天两蛋的,自认为劳苦功高的,至今还是大龄单身汉的老处女的,老母鸡,自个儿在鸡笼里凄厉的咕咕咕咕咕咕。
因为惦记着粮食,孟福禄睡了不大一会儿就醒了,提着沉重的,酸软的手脚,龇牙咧嘴的爬起来,青着黑眼眶。
自己喝了点冷粥冷饼子,带着早就醒来的死皮赖脸的孟好年一同爬山割菽去了,至于其余几人还在屋里睡得生死不知。
桃花在她爹走了不大一会儿,就被空间闹钟吵醒了,她惦记着去县上卖东西,怕她爹丢下她一人,强迫自己醒过来,一边残叫着,嘶嘶作响的,抖着手脚,吃着肉包,喝牛奶!
累过头了,她直接给家人喝电解质,吃空间的红烧肉!饭都懒得做,虽然她爹很不赞同的看着他们家吃一锅大米多小米少的干饭,可她娘白眼一瞅,问他,不养好身体,是想没出村口就累死在老庄村吗?
桃花见他爹还要反驳,还有些不服。但,管他的,刘女士招呼家里娃吃。只有她哥还和她爹一样犹豫,后来见刘女士一个劲儿的逼他们吃,两人这才闭了眼,闷头大吃特吃!
见人吃了,桃花才放下心来。
“爹,大哥,家里可全靠你们了,你们要是倒下了,这世上就没有俺们孟家三房了哩!”
“二娃,三娃,也是男子汉,快吃吧!娘还靠你们哩!”
刘女士见剩下的两个男娃子不满的就要开口,忙说着。见大家都满意的吃了,这才加入了吃饭大军。
“爹,咱家啥时候去买驴。”
孟团年狠狠吞咽一口红烧肉,接着吃第二口的空隙,口齿不清的问他那埋头苦吃的爹。
“今儿吧,搓了一顿,爹就叫上你几个伯伯,趁早去买回来。”
孟福禄低着头,吸溜着肉,明显不舒坦的说着,你别说,还真他奶奶的累,他吃饭手都是抖的。
母女两个对视一眼,又各自撇开了,然后吃了几口,视线又对上了。孟好年见自家娘和姐姐在这里唱黄梅戏,张开嗓子就是嚎。
“爹,娘有话说!”
刘女士白眼一番,计较的心顿时稀碎了。
“俺们要走了,是不是再去镇上看看娃,整点药啥的。谁知道到时候有没有奶啥的?”
桃花给自家弟弟一个拇指,嘻嘻笑着。刘女士见自家闺女那小样,不顾孟福禄傻眼的表情,接着就说。
“闺女也一起去,给俺做个伴,你去买驴,她陪着俺,好了,不说了,快吃,吃了就走。”
“不是,等一下,咱不是才从镇上回……”
“啥,爹,你不想让娘去?”桃花不等人说完,直接一嘴告到她娘耳边。
“娘,爹她不关心你的死活,娘!”
“桃花,爹,他没有!他只是……”
孟喜年出于人道主义的地步,理智的开口了。
“好啊!果然是姓孟的!白眼狼啊!”
刘女士顺势胡搅蛮缠,放下碗,手指顺着孟家四男子,挨个指了一遍,最后停在孟福禄头上,就那么沉着脸的看着他。
“娘,俺们没有啊!去去去去,爹,娘和姐姐妹妹去去去……”
三娃子过去端着碗跑过去拉着刘女士,转过身急急告诉爹,让她们去。
“去镇上太远了,秀秀,如今俺没有多余的力气拉你了,肚子大了,不安稳,大妹也跟着下地,累的慌!要买啥,俺去就行,你们俩就不要去了,镇上不安生。”
孟福禄一改好说话的形象,大口吃着饭,一点不为所动,淡淡开口道,当然,如果你忽略他那不断抖动着的腿的话。
“爹……”桃花还来不及开口,孟福禄就打断她了。
“桃花,你省点脚力!在家晒菜,烙饼,等爹回来,乖啊!”
“大娃二娃,你们快吃,吃了休息一下,去割咱家菽哩!”
他一眼郑重的看着自家这两个小子,黑!干巴!枯黄的头上还粘着菽叶,这会儿脱了衣服,清晰可见的肋骨,只见一层黑皮了。
这位同样黑瘦,干巴的庄稼汉,湿了眼眶,他抬起自己伤痕累累,充满水泡的状如老树皮般的手,拍了拍自己的同样干巴的儿子,眼神里满是坚定,这荒得逃,这县令大人得抢!
“好嘞,爹!你安心去吧!”
两傻子眼睛亮晃晃的,因着面对阳光,显得波光粼粼,尤其漂亮。
“那俺哩?爹!俺干啥!”
孟好年没有接到爹爱的鼓励,他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也是个能拿事儿的小伙子,一双凹陷的圆珠子,同自己的鸡爪一样,紧紧薅着的自家干巴老爹。
“你猜!”桃花点了点他的小鼻头,也不费话,模棱两可的说着。
两女人对视一眼,也不多话了,爹欣慰于自家女娃的乖巧,女娃心想着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两父女眼神交织,显得很是祥和。桃花打了个哈欠,把碗筷收拾了。
小憩片刻,见他爹拿了她娘手里的银钱,一瘸一拐的就去了,桃花也不磨叽,龇牙咧嘴的随着她爹的影子,跟着就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