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灶屋里,胡秋月把昨天的剩饭剩菜热了一下,三个人围着桌子吃饭。
鸣宴端起碗扒拉了一口高粱米饭,记起刚才白竹那一勺鸡蛋羹的恩情,放下碗道:“我去问问小哥吃不吃饭。”
说完,飞一样跑到新房里,见白竹已经吃完了,他端起床头的空碗问道:“小哥,我们吃的是昨天的剩饭剩菜,你吃吗?”
白竹其实没有吃饱,但乡下人哪个不是半饥半饱的,已经吃了鸡蛋羹,就不能再吃饭了。
何况,他在白家早上就没吃饱过,已经习惯了。
他摇头笑道:“我吃饱了,不吃饭了。”
鸣宴想鸡蛋羹可比高粱米饭好吃多了,小哥不吃就算了。
他道了一声好,拿着空碗走了。
灶屋里,张鸣曦边扒拉着饭,边听他娘说这次成亲的开销:“虽然是四个荤菜,鸡是自家养的,只宰了一只,香菇是去年秋天我和宴宴上山摘的,每桌上鸡肉少,香菇多。鱼是你自己撒网捞的,豆腐是自己种的黄豆打的,萝卜白菜是自家种的,都没花钱。就买了一个猪头,加上卤猪头的香料一共花了三十多文钱。”
买了一些高粱米和大米白面,还买了一坛酒,买了一些油盐酱醋,一共花出去二百多钱。
张鸣曦含着一嘴饭,含含糊糊地问道:“有人送钱吗?”
乡下人待客,少有送钱的,都是送些自己家养的鸡鸭,鸡蛋鸭蛋,种的高粱,玉米之类的,连大米,小麦都少有人送。
不是舍不得,是没有。
胡秋月咽下去一口饭,道:“你姐家送了一百文,你舅舅家送了二十文,再没有了。”
她在心里默了默,算了一下收到的东西,继续道:“还有五只鸡,都是公鸡,二三十个鸡蛋,另外就是一些高粱玉米,萝卜白菜之类的了。”
张鸣曦心里默算了一下,这次五两银子的彩礼钱有三两是借的,加上原来的欠债,还有近四十两银子的欠债。
什么时候还得清啊?
离了我可怎么办?
还是得抓紧时间挣钱还债,养老娘,养夫郎,养宴宴。
他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道:“我早上砍了一些白菜,吃过饭挑到镇上去卖了。”
“既然要去卖菜,干脆把这些鸡蛋带去卖了。”胡秋月想一下,问道:“拿不拿得了?要不把五只公鸡也带去卖了吧?养着不下蛋,还吃得多。”
张鸣曦点头道:“好,今天卖的东西多,白菜少挑一些。白菜便宜,卖不了几个钱。”
既然要去卖菜,就得去早点。两人都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张鸣曦把碗里的高粱米饭全部扒拉到嘴里,一边嚼着,一边站起来往外走,口中说道:“我先去把白菜挑回来。宴宴,你等一下把老的白菜叶子剥下来。老叶子镇上的人不要,累死累活的挑去了也被他们剥下来丢了,还不如在家里剥了煮给猪吃。”
鸣宴低着头,飞快地吃菜,边嚼边应道:“好,马上来。”
胡秋月起身去鸡圈里逮公鸡,一边走,一边说:“宴宴,先来帮我一下,拿几条麻线来捆鸡脚。”
鸣宴站起来,夹了一块猪头肉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往外跑,连连答应着:“来了,来了。”
小声嘀咕着:“个个都喊我,离了我可怎么办?”
他以为自己说的声音小,偏偏被胡秋月听见了,她想了一下,果然如此!
俗话说,三人同行,小的吃亏,总觉得小哥儿做不了重活,帮忙的活计总是喊他,其实他跑来跑去,也没空闲的时候。
她笑道:“可不是吗?,宴宴的作用大着呢,离了你真的好多事做不了呢!”
说着,“噗嗤”一笑:“起码你现在不来帮我,我一只手要抓着鸡翅膀,剩下一只手真的捆不了鸡脚。”
鸣宴见他小声嘀咕的话被听见,干脆仰着头,得意地大声道:“怎么样?我就说了,你们离了我可怎么办!”
张鸣曦听了他那孩子气的话,一边笑着说是,一边拿起扁担箩筐去园子里挑白菜。
白竹躺在床上,听见他们说得热闹,心里对宴宴羡慕极了。
他在白家一天到晚干活,没有一刻空闲,从来没有人觉得他做得多,只会觉得他做的不够,除了白露,从来没有人对他露出一个笑脸。
他做得再多,也不敢像宴宴这样撒娇卖痴的讨要表扬。
见他们忙得很,他想起来去帮忙,但是动作大了,伤口扯着疼,想着起来也是添乱,做不了什么,只得作罢。
外面乱了一阵,白菜装了一筐,另一个竹筐里装了半筐白菜,三十个鸡蛋。
五只公鸡都捆了鸡脚,怕它们在竹筐里拉屎,把白菜弄脏了卖不出去。张鸣曦用一个麻线网兜篼着,栓在竹筐外面。
他望了望卧房,外面亮,屋里黑,从外面是看不清屋里的。但白竹睡在床尾,从敞开的房门里看他,倒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张鸣曦挑起竹筐,眼睛望着房里,嘴里喊道:“娘,我走了!”
胡秋月正在灶屋里洗碗,答应了一声也没出来。
鸣宴从灶屋里跑出来,先去关上了院门,又跑进去端了一碗热水进来,笑道:“小哥,喝水吧。我等一下要和娘一起上山去挖野菜,只有你一个人在家了。”
白竹吃了鸡蛋羹,有点口渴,探起身子,伸手接了水,几口喝光,抹了抹嘴,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我也去!”
鸣宴皱眉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不行,你还病着呢。山边挖野菜的人太多了,已经挖不到什么了。我们今天要去远一点的深山去挖,你走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