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清泉极尴尬地笑笑,他好像听懂她说的意思,又好像没听懂,坐下来开始吃饭,一顿饭的功夫,倒有一大半在盯住她吃。
南溪顿觉索然无味,其实符清泉今天的手艺还不错,然而符清泉的目光如影随形地笼罩着她,即便低着头,也感觉有一双带着魔力的手,寸寸抚触在她身上。
忍无可忍时,忽听杨嫂噌噌上楼来:“小溪,小纪找你来啦!”
符爸爸笑道:“问问他吃过没,没吃的话上来一起吃吧。”符爸爸话音未落,符清泉已噌地站起身来:“让他先在楼下等着,我有事要先跟他说!”
南溪抬起头,示威般地朝符清泉笑笑,只见符清泉脸色阴沉地瞪着她:“你先吃饭。”
符清泉匆匆冲下楼,纪晨阳正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有点不耐烦的模样。见符清泉一个人下来,疑惑地探头往楼上望,符清泉努努嘴哂道:“看什么看?别看了,小溪以后不会再见你了。”
纪晨阳这才紧张起来:“我说你们在搞什么名堂?”
“阿姨没告诉你?”
“我妈说你已经答应她再也不让南溪和我来往!”纪晨阳气得直翻白眼,“我说哥们你胆子就米粒儿大呀,我妈吓唬你两句你都信,你这些年都白混了吧?我爸现在哪敢找您这种纳税大户的茬?”
符清泉双唇紧抿,若有所思地瞅着纪晨阳,良久才淡淡道:“令堂确实还吓不着我,不过,反正结果都一样。”
纪晨阳意识到问题严重,身子向前微倾,不解道:“你到底玩什么啊?当初介绍南溪给我的是你,现在跑出来棒打鸳鸯的又是你!”
“没看报纸吗?”
“什么报纸?”
“电视呢?”
“你想说什么?”
符清泉面色泠泠,不阴不阳地笑了两声:“最近流行个电视剧,一个儿子夹在妈和老婆之间,两边为难,最后失手把老婆杀了。”
纪晨阳老半天才回过神来,明白符清泉说的意思,哭笑不得:“大哥你不至于上纲上线成这样吧?我妈她是有点那什么……我知道这回是我妈不对,那不现在也就是张医生一面之词嘛!再说了,我问过张医生,她说凭经验——我靠经验主义害死人呐!这年头,牙科医生见谁都觉得人家牙不好,老中医看谁都面色晦暗气血两虚,那妇科医生还不得捞谁都觉得人刮过宫堕过胎呀!你好歹让我跟南溪把这事说明白,想个办法,好好开导一下我妈,这事不就结了吗?”
“是吗,那如果是真的呢,”符清泉双眸中冷色如寒光冰魄,“如果是真的,你怎么办?”
纪晨阳一时愣住,张着嘴半天没回过神来,却见符清泉身后,南妈正扶着符爸走下楼来,符爸爸脸色阴沉,问:“什么是真的?”
而南溪站在符爸和南妈身后,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符爸爸气得浑身发抖,沉声喝道:“你们给我说清楚,什么是真的!”
“别以为你们不吭声我就没办法,”符爸爸见符清泉纪晨阳都死硬着不开腔,转头冲杨嫂喝道,“杨嫂,刚刚他们俩在说什么,你老老实实一字一句给我重复一遍!”
杨嫂神情尴尬,看看符清泉,又瞅瞅南溪,最后在符爸爸威严目光下,吞吞吐吐地开始还原二人方才的谈话。
纪晨阳见惊动二老,也知事情闹大了,连忙解释道:“误会误会,伯父您别发脾气,就是个误会……”
符清泉深吸口气,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扬头冲纪晨阳道:“晨阳你先回去,这件事我迟些再和你谈。”
纪晨阳急得团团转,走过去向南溪赔罪,南溪神色淡淡:“你先回去吧,迟些我会和你说清楚的。”
说着她走下楼来,却被符清泉喝止:“你给我上去!”
南溪不以为然地笑笑:“笑话,现在要审判我了,连让我旁听都不许吗?”她僵持着不肯退却,纪晨阳见已惊动符家一家老小,极是为难,见他们摆明要开家庭会议的架势,只得赔罪告辞,最后又朝南溪道:“记得给我电话。”
杨嫂送走纪晨阳后,自觉关上房门,留一家四口在二楼三堂会审。
符爸显然是气得不轻,南妈扶着他坐下,又给他倒水吃药。南溪微微侧过脸,示威似的斜睨符清泉,却见他眼里闪动着她难以描绘的光芒,像是准备去做什么冒险似的。她心里微微一颤,不晓得符清泉要作何打算,只是心里隐隐觉得,那近似破釜沉舟的眼神,叫她骇怕。
谁也没有先开口,倒是一直安静得令人诧异的南妈,轻声问符清泉:“清泉,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当然,后妈本来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原来我还指望着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这个后妈不能说做得多么好,总也不算失职吧?”
一家人都被南妈妈突如其来的问话弄得摸不着头脑,符爸爸的目光落到符清泉身上,又疑惑地望着南妈,仿佛明白些什么似的,神色微恼:“现在提这些做什么?”
“现在不提什么时候提?”南妈妈素来是和颜悦色轻声慢语的,今日忽一反常态地拔高声调,“从我进这家的门我就知道了,他从来就没想让我好过!当着你的面自然对我客客气气的,私下里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从一开始,就没把我当你们一家人看!这么多年我也明白了,我也看开了,不图你有朝一日能拿我当亲妈看待,更不图你给我养老送终,咱们就井水不犯河水,这么过下去算了。”
“你整天自己精神过敏,神经兮兮的,清泉什么时候有不把你当一家人看了?”符爸爸见南妈把两人私下没少吵过的问题摊开来讲,有些恼羞成怒,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他要不把你当一家人看,这么些年他能对小溪的事这么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