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妈擦擦眼泪,让杨嫂进来给符爸盛汤,符爸余怒未消,恨恨地把碗推到一旁,“家都散了,还喝什么汤!”
南溪终于等到符爸和南妈都安静下来,往前一步道:“爸,还是身体要紧,你先喝汤吧。妈,以前那些……以前那些都过去了,我跟他现在真的挺好的。”
“你被信他花言巧语!”南妈这回稍微冷静一些,但一看到符清泉,立刻变成护仔的老母鸡,“我不会让我女儿再走我的老路的,这婚我离定了,你跟你儿子,都别指望再拿我去威胁小溪!”
说完,她站起身,看细菌似的瞪那父子俩一眼,拽过南溪往外走,“我先去你那里住几天,等手续办完了,我们找地方搬!”
符爸见拦不住南妈,气又撒回符清泉身上,操起床上的皮带往他身上抽,“我打死你这个王八蛋!”
符清泉一边往后退一边劝道:“爸,你冷静一点,我们讲理啊,我们讲理,别老动手,你可就我这一个儿子,抽出什么三长两短你会绝后的。我跟南溪……”他话未说完,符爸又一皮带抽过去,“你还有脸说!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杨嫂也在一旁劝,不时地护住符清泉,符爸不好伤及无辜,恨恨地扔下皮带,坐回床上生闷气。符清泉也心烦意燥,不知道这回要怎么收场,不由埋怨杨嫂,“你看看,闹成现在这样子!”杨嫂神色歉疚,低声咕哝道:“我也不知道会搞成这样,太太回来后发现你不在家,我只好跟她说了……”
“那原来的事呢?”符清泉冷脸道,他想来想去,南溪绝不可能主动坦白的,家里唯一可能看出端倪的只有杨嫂。毕竟许多吃穿住用的小事,他都曾叮嘱杨嫂帮忙打点。杨嫂听他这么一问,反而理直气壮了,瞅着他的眼神也忿忿起来,“我要早知道你拿小溪来报复符主任和太太,我会替你们瞒到现在吗?你十六七岁时我就到你们家来做事,没想到你那时候一肚子坏水……”
“杨嫂!”符清泉本想教训杨嫂以后严守口风的,没想到反被杨嫂一顿唠叨。符爸听杨嫂这么说后,刚消的火又腾上来,随手抓起遥控器又往他身上砸去。
这样三个人你不理我我不理你地吃完一顿中午饭,律师打电话过来,说离婚协议按符太太的要求准备好,要拿过来给符爸过目。律师过来和符爸讲解协议时,符清泉终于接到南溪的电话,还是趁上厕所的功夫偷偷打过来的,“我看这几天我们暂时还是不要见面了,妈妈情绪很激动,我一解释她就哭,怎么也不肯相信你现在……”
“怎么就搞成这样了……你妈妈到底准备干什么?”最让符清泉郁闷的莫过于南妈,他闹不明白南妈怎么就这么大的火气,就算他当年千错万错,那她和他父亲当年勾三搭四的时候,难道会比他现在好到哪里去?这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不管他们老两口的事,他们何必来为难他和南溪,真是莫名其妙!可在南溪面前,又不好对南妈说什么重话,他只好安慰道:“你想办法拖一下,别让她闹离婚了,我看我爸这边也够呛,他现在把从你妈那里受来的气,都撒到我身上!”
“我妈说……”南溪稍显犹豫,总觉得母亲所说的与她和符清泉原来猜想的大不相同,不知到底谁说的是真话,“我妈说她当年就不想嫁给爸爸的,我是说你妈妈过世后的那次,好像……好像跟我们原来想的不一样。”
“怎么可能?他们俩读高中时已经是一对,后来我妈妈尸骨未寒他们俩就——”
“那妈妈为什么要另外结婚,等有了我又离婚?”
符爸和南妈为什么要到各自结婚有了孩子后又旧情复燃,符清泉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还试图从双方家里寻些蛛丝马迹。南溪的外公外婆那边,早和南妈断绝了关系,这些年来都无甚联系,等他打听到南妈家所在地时,南溪的外公外婆早已过世。而符家这边,符清泉亦找姑姑和几位尚在世的远方亲戚问过,无一例外的,符家的亲戚,提起南妈都咬牙切齿。似乎是南妈曾做过什么很对不起符爸的事,以至于符爸决定和南妈结婚后,那些亲戚也不愿意和他们有再多往来。
照符清泉原来的猜想,南妈最初没有嫁给符爸,大约是嫌弃符家。符爸和南妈读高中时文革尚未结束,符家的出身是黑五类,南家条件据说很是不错。没想到文革结束后,风水轮流转,符爸爸在恢复高考后读了大学,那时的大学生比金子很矜贵,南家据说形势大不如前,也许因为这原因,南妈又对符爸青睐有加了?谁知看今天这情形,南妈每骂符爸一句,符爸都丝毫不敢还嘴,仿佛真有什么隐情似的。
符清泉想这事还得找当事人问清楚,便叮嘱南溪这些天不要乱想,好好休养,继续做康复,这些事由他去探个分明。挂上电话后他回房去找父亲,律师已经不在了,床头柜上搁着几张纸,符清泉抄起来一看,果然是离婚协议书。南妈的条件并不是苛刻,并未如律师和符清泉先前所想的那样会狮子大开口,对符爸所持的符信重工股份未作任何要求,只保留原来购买时便写在她名下的两处房产,一部车,以及部分现金存款。这样的条款放在符家,简直称得上是净身出户了,这少得可怜的财产要求,更加深了符清泉的怀疑。他瞥向病床上侧身向里的父亲,轻声问道:“爸,这协议你看过了?”
“嗯。”
“你……准备怎么办?”
“想得美,哼,离婚,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