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少沁几乎笑出了声,这小丫头面色红润,双目有神,显然睡了个安稳觉,此时却使出这等拙劣演技,说什么根本睡不着,真是一肚子花花肠子,当真有趣。他四下一看,不由得笑道:“丫头怕成这样,却连窗子也不关么?”
千千登时噤声,看着那大开的茜窗,张口结舌。
“哦,我知道了,我的小丫头,是在乖乖地等我回来呢。”他俊面含笑,凤眸却全是促狭,伸出一只手指,刮了刮她的翘鼻头,“却不想,丫头当真对我情深义重。”
“啊噗——”千千本能地心中一窒,正想取笑他自作多情两句,却顿觉霞飞双颊,有些羞涩,似是被说中了心事,一时间正有些呆呆的。
然而云少沁虽是像之前那般与她说笑,而面上那丝进门来就一直紧绷的神情,却并不见放松。
二人呆了一会儿,各思心事。
“你——”千千斜睨着他,心中犹豫了半晌,终是问出了声,“你追到那人了么?”
云少沁眉心跳动,面上浮现淡淡不满之色,忽然负手站立,静静眺望窗外半晌,方才道:“我连追了两个时辰,一直跟在那人后面十步之内,然而却不知被他钻进了什么乌衣巷,竟给他逃掉了——可惜,可恨!”
说着,他眯了眯眼,一丝寒光倏然升起,他鼻中轻哼了一声道:“此等功力,非常人可及——寻遍天下,加上羿国倒也不会超过十人。终有一天,会被我查到,杀他一个措手不及——不然,我便不叫云少沁。”
套话失败
千千见他霍然俊面含威,一副万事掌控于心间的霸道姿态,忍不住心轻跳动,过了一会儿,又挑了挑眉毛,问:“你说那人如此诡异,来这里作甚么的?”
云少沁扶住窗台,不语。
千千又道:“……难道这暖香阁有什么秘密?”
云少沁眺望着远山,不知道在想什么。
千千狠了狠心,倏然说:“你们是不是都在打什么物事的主意?”
云少沁依旧不语,深吸了一口清晨的花香,忽然满目含笑:“这儿的茶花倒是不错,‘抓破美人脸’,不是凡品。”
千千心中价直叫苦,怎的左套又套,那人却似穿了金刚铁布衫一样,半晌也不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云少沁眸波兴味盎然地转过脸来,见千千垂头丧气,不免乐道:“丫头,你套来套去,其实不过是想问我是来作甚么的吧?”
千千被说中心事——是啊,这个人与自己经历了这一夜后,已有些微妙的亲密,却完全不知此人是何来历,有何意图。
——她似乎有些担心,若此人真的是坏人的话,自己……怕是会失落吧。
她讪讪开口:“你这么神秘,谁知道是不是坏人,来这里是否为不良企图?”
云少沁轻笑道:“你在你那花魁姐姐房门外偷听,却没听到么?”
千千一跺脚,懊丧道:“那门那么厚,我如何听得见!”
云少沁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心中的阴霾和烦闷终于短暂消逝,他大步走过去,一把将千千娇小身躯抱入怀中,听见那小心脏砰砰的跳声,忽然觉得心中安定。
她不知道,他这一路上是追得颇为辛苦的,没有了君无命在侧,他一人总是有些不习惯;且那白影飘忽不定,显然轻功颇为上乘,而又戴一张狰狞鬼面,他倒是不会被吓到,只是觉得此人如此掩盖自己的相貌,怕不是寻常人物。
他一路追击已有些疲惫,那人却似乎行若无事。最后他只好使出师傅所教的奇功“拈花掌”,一击那人后心!
白衣鬼面
那人吃了一惊,回过头,一张鬼面阴森,磔磔笑道:“这位公子,打鬼,鬼不会死,你可是会死的!”
他长笑一声:“怕是死的会先是阁下吧!”
那人虽是在鬼面下,云少沁却觉得他在笑——他笑得很诡异!
“堂堂的大胤皇太子,却夜宿花街柳巷,不怕令天下人耻笑么?”
云少沁心内发怒,却知道此人乃存心挑衅,不可与他计较,依旧面上淡淡道:“在下吟风弄月,与阁下何干?”
那鬼面又冷笑道:“可惜对方还是个烧火丫头,也未免失了皇家品味。”
云少沁反倒沉静下来,冷冷道:“看来阁下一直跟着在下,怕也是为沉香策所来吧!”
那人忽然怪笑两声,白衣狂舞,指着后面道:“你看谁来了?”
云少沁被他一笑,竟觉得有些丧失理智,转头向后看去,可是空空荡荡,哪里有半个人影?
他电光石火知道不妙,再回过头,那鬼面早就消失无踪。
地面却以尘灰堆出四个遒劲大字:后会有期。
功力非凡,怕是连相较胤国的“书画仙”池中鹜,也不遑多让。
此人,不是一般草莽之徒!云少沁的心中,第一次浮现了对除了师父之外一人的淡淡敬佩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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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千见他陷入沉思,倒也不敢打搅,依偎在他胸前,觉得温暖又舒服,不免自我安慰道:就当是人皮沙发,我坐一坐,却也无妨。
“丫头,你真想知道么?”少顷,他终于开口。
千千讶道:“你真愿意告诉我你的来历?”
云少沁面上浮起淡淡微笑,俊面贴近她粉颊:“那是自然,我的小丫头。”
“那……你说吧。”千千的心忽然不可抑制地跳了起来……她很怕。很怕。
她怕什么呢……她也不知道。
“我可以告诉你。”他的声音在她身边蛊惑,轻柔却极富挑逗,“但是你要离开这里,和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