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几秒钟后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我……没打断你什么好事吧?”
那边传来一声低骂,过了几秒钟凌千帆心情已转换过来,语气平和许多:“最近失眠,没心情,好不容易睡着,什么事儿啊?”
“我记得……你以前说你那个挂名表弟,就是顾锋寒,他在去宾大之前,在国内读的什么学校?”
“婺城财经大学,怎么了?”
方非尽松了一口气,苏晚是婺城大学的,按道理没什么交集才对,他迟疑片刻又问道:“哪一级的?”
凌千帆打了个哈欠道:“不记得了,你这么婆婆妈妈的想问什么呀?”他又打了一个哈欠才清醒了一点,生恐顾家昔年的事情被方非尽探查出来,惊疑地问:“方非尽,你小子可不是要给我玩什么花样吧?”
方非尽连忙道:“没事没事,我问问,问问也不行啊?没事了,你睡吧!”
凌千帆还没反应过来,电话那头已挂断了,凌千帆在床上摸开灯,低咒了方非尽两句之后掀开厚厚的窗帘往外看,正看到心湖苑的大门处远远的开进来一辆黄色的跑车,果然,凌千帆在心里暗暗地骂娘,连衣服也顾不得换套着睡袍就冲了下去,顾锋寒的车开进来停在他自己的单元门口,半天也没动静,凌千帆疾步过去,猛力地拍了拍车窗:“阿寒,你给我下来!”
他敲了半天,车里面也没什么动静,他低下头去想看个究竟,外头月色明朗,车里头没开灯,他贴着车窗隐约看到顾锋寒沉着脸,车里头突然响起振聋发聩的音乐声。凌千帆吓了一跳,一阵夜风吹过,身上瑟瑟发冷,他连忙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钻进去,拍停音乐,空气中袅袅绕绕的都是古巴雪茄的淡淡咖啡味道,“阿寒,你刚干什么去了?你……是不是碰见非尽了?”
我刚干什么去了?顾锋寒忍不住问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干什么去了,只觉得自己真是愚蠢透顶,别人早已将他践踏如花下泥了,他还要送上门去,寻一个死心如烬。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耐性,竟然在骄阳小区里面等了整整十个钟头,原本是自悔那一天在永安公墓太过冲动,深恨那天自己的口不择言,现在看来,一直放不下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今天去老人院了?”
凌千帆有些讶异地看着顾锋寒,感动之余又有些好笑,刚才的气不自觉地消了大半:“是啊,你呢?大半夜的,别告诉我你是去游车河了!”
顾锋寒苦笑着摇摇头:“我的事你别管了,管也管不着,我自有分寸。上半年锦绣地产调价售楼的资金,已经回流了不少,总之现在整个回购计划还在我全盘掌握之中。”
凌千帆一时无语,大半夜的跑下来生怕他出了什么事,结果他居然一本正经地和自己谈工作!
“没有别的事了?”
“有,除了股份回购的计划,我考虑有一些人事变动,照原定计划明年要带一个新的evp(executevicepresident,执行副总裁)和我一起参加董事会,我拟定了几个人选,后天我让柳子衡把材料发给你,你评估一下再反馈给我。”
凌千帆一头栽倒在椅背上,这个挂名表弟简直就是上天派下来故意玩他的!“我听你们三十九层的人说,你年初不就计划带an去的吗?我以为新的evp人选非她莫属了呢。”
顾锋寒不咸不淡地说道:“她明年能不能参加董事会,就看她今年最后的表现了。”
凌千帆强打起精神,略微考虑了一下后说:“我直言几句你不要见怪。光从做事这方面来说呢,an的效率和手腕都算是上上之选了;但是……如果到evp这个级别,恐怕……她现在树立的敌人太多了一点,你那里现在三十九层的人,多多少少都和她有点儿过节。在董事会里也有不少人不太喜欢她,虽然她很大程度上是替你扫清了障碍,如果最后人选是她的话,我建议她在处理某些事情的时候,手段不要太强硬了,就比如……偶尔有几个女人对你抛抛媚眼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不明白为什么她每次都要赶尽杀绝。”
顾锋寒嗯了一声:“我会仔细考虑这件事的。”
凌千帆点点头,看顾锋寒一张冰山脸,今天是不可能从他这里挖出什么来了,再说下去恐怕他又要翻脸,便挥挥手推开车门自己上去继续睡觉了。
新的一周,银河大厦。
“水边的阿狄丽娜”的设计方案筹备得紧锣密鼓,顾锋寒偶尔也会从办公室里出来,到新项目的那个工作区转转。苏晚这才发现顾锋寒并不是以前外界风传的那样冷面冷心,有时他也会和员工们聊聊天,问问近期的工作状况,只是笑容很浅淡,和凌千帆那种顾盼神飞游刃有余的玲珑形成鲜明的对比。有时他也会从她这里经过,朝她点个头打个招呼,一切看起来,都那样平静。
办公区的氛围也还不错,总的来说是高效,苏晚这里的事情也是马不停蹄地轮轴转,柚县的风土人情、梦泽镇的佛寺道观,都是需要细细考量的,周二的下午她才和几个原生态方面的专家开完会,坐下来倒了杯茶还没来得及喝,电话又响了,一看号码是个外地号码,不由得有些奇怪。
“喂,你好,请问找哪位?”
“晚晚,是我,”那个声音曾经是很熟悉的,即使五年过去了,依然在她脑海里,刻下清晰的线条。
她记得五年前,从费城准备回婺城之前,在北京做短暂的停留,彼时她和他还在冷战僵持中,晚上吃饭的时候他说第二天陪她一起回柚县办丧事,她赌气仍是不肯,他温言劝她,说阿婆的丧事要紧,她一个人处理起来怕是难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