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接堵住了她的嘴,带着点无可奈何的惩罚意味吮下去,那时她正在申请的就是费城大学,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弄人,在她已经开始准备找工作的简历时,费城大学给她寄来了offer。到周末两个人见面时又说僵了,她拿到offer的时候心情已经很矛盾了,谁知道他又给她摆脸色,她气急之下责难道:“你就只会说要我留下要我留下,好像我不留下就是不爱你一样,那你呢,你有没有做过一点努力啊?如果从我开始准备出国的时候你也有开始准备,会是现在的局面吗?”
他当时脸色变得很难看,她也知道这有点强词夺理了,两个人一起申请的话,也很难申请到同一个地方的学校,可是看到他那样别扭的脸,她心里就格外的难受,每次吵架到最后,好像都在纠缠她是不是爱他这个问题,他竟然质疑她是不是爱他——一想到这里,眼泪就不争气地往下掉,他这才慌了神,捧着她的脸止不住地赔礼道歉:“我的错我不对,我检讨我认罪,你别哭了好不好……,”他一迭声地哄着她,薄薄的唇落在她的脸颊上,一点一滴地吻去她微咸的泪水,“傻姑娘,别哭了,别哭了,你一哭我就——”
“就怎么样?”她话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他心疼地搂着她,神思复杂:“我怕你离开我,真的,怕极了。”
“两年的时间,不长的,我给你电话,每年放假我都会回来的……”
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最后低声道:“每个星期周末才能来看你,一个星期七天,五天看不到你,你知道那五天我都是怎么过的吗?”
“每个周一对我来说都是一种煎熬,我几乎是数着钟头才能过完周一到周五的五天。”
他搂着她在怀里,紧得她都要透不过起来了:“我只有你了,我怕你离开我,我一想到你可能离开我,我就——,”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我完全没法想下去。”
苏晚的心一下就被捏紧了,江老师头一年才病逝了,江上白现在真的是一个亲人也没有了,想到这里她又有点不忍心,犹豫了半天之后她终于下定决心:“那……那我回信拒掉费大的offer好不好?可是,可是现在找工作也有点晚了,要是一时半会儿没找到合适的,你要养我的!”
江上白一下子就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她好半天,皱着眉摇头道:“不了,你还是,还是去吧。我……我想办法。”
“你想什么办法?”
一个月不到,他就拿着宾夕法利亚大学沃顿商学院的offer来找她了,她怎么抢他也不肯把offer给她看,她只能看着宾夕法利亚大学的u形校徽印章两眼发直:“常春藤盟校啊!比我的学校好多了!原来你这么天才的!你居然还准备就在婺城找个证券交易所的工作就过一辈子了!”
她的尖叫持续了至少五分钟,之后半小时一直保持着极度亢奋的状态,她想着要是她能拿到宾大的offer,只怕在梦里都会笑醒。他却忧心忡忡地看着她,脸上一点喜色也没有,似乎对去沃顿商学院读phd兴趣缺缺,“我们在费城又可以在一起了!你干嘛还垮着一张脸啊!”
“只要和你在一起,就算一辈子都呆在梦泽镇不出来,我也很高兴。”
他面有忧色得看着她,缓缓答道。
他温柔的声音犹在耳边,如果……如果他们真的一辈子都呆在梦泽镇,是不是就没有后来的故事了?他们是不是也就在梦泽镇这样一个世外桃源,安安静静地生活下去了?
如果是那样,这或许就是一个圆满的故事,她和他,不会到费城,不会遇见孟涵,不会因为阴差阳错而分离,当然她也就不会遇到方非尽,不会有后来这一连串的故事了。
然而人生的路,不像梦泽镇的这座石板桥,简简单单,笔直到底。
人生路上有太多分叉口,任何一个地方犹豫了,也许就通向一条完全不同的路了。
苏晚站在长长的石板桥上,桥下的柚河依旧缓缓流淌,鱼儿在柔软的水草间嬉戏,仿佛她刚刚真的穿过了时光的隧道,回到了十二年前,只有青石板两侧更繁盛的青苔,在默默诉说着这十二年的沧桑。
远远的桥中央,他坐在青石板上,就在她当年遇到他的地方,远远地看着她,仿佛他还是那个背影萧索的少年,仿佛她还是那个素衣白裙的少女。
“你怎么坐在这里?青石板上……冬天很凉的,”苏晚有些痴地看着他,忽地醒悟过来自己这语气太过柔和太过亲昵,马上硬邦邦地加了一句:“还挡别人的路!”
顾锋寒坐在一块青石板上,悠然自得地抱着膝,苏晚细细地打量他,有些不甘地承认,当年她认识的那个有时还有些孩子气的少年,已经长成了一个有几分魅力的成熟男人了,举手投足之间皆挥洒自如。他的双眼里透着的不是昨日的落寞,而是事业有成之后的志得意满,一切尽握手心的踌躇满志,和……操纵他人命运的笃定。
他丝毫没有挪开身子给她让路的意思,仰着头微笑着看她:“那边有有一块石板松了,我怕你待会儿经过的时候踩松了掉下去,只好在这里等你。”
他的声音比十二年前她第一次见到他时温柔许多,像是存心要让她融化在柚河的水草柔波中。
苏晚心中又是一悸,来之前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告诫自己,见到昨日的草草木木,一定要克制克制再克制——事实上,她每次回梦泽,总会陷入无止境的回忆。这样的回忆让她觉得从不曾生活在现实生活中,身边的每一个人似乎都不存在于她的世界里,每天过得如同行尸走肉,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