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方非尽汇报,方非尽便让她去挑一些慈善项目来公司宣传,她选出云南贫困山区的助学计划和婺城本地的老人院作为公司的长期慈善项目。前者
主要是捐助款项,后者则以定期的去老人院陪鳏寡老人聊天种花、介绍卫生保健知识等活动为主。之前这活动是贝菲谈下来的,定期的跟进事宜也都
是贝菲和习容容在做,起初还有几个人一起去老人院做义工,到后来大家都懒散下来,这半年习容容和男友如胶似漆,单剩下贝菲还时常去老人院。
她整理好资料,先去秘书处找陈嘉谟,凌千帆的这位首席秘书,亦是位长袖善舞的角色。跟着凌千帆进驻方圆天地,没三天就到哪里哪儿便欢声
笑语。办事效率高自不待言,耍宝能力却丝毫不输于贝菲,乃至于有人说他是男版阿三,这风声传开后他立刻声明自己乃是头号妻管严,并大言不惭
道:“知道二十一世纪男人最可贵的品质是什么吗?是惧内!”众人哄笑后他仍满脸严肃,“严肃点,知道这是谁说的嘛,这可是我们凌少的名言,
怕老婆的人会发达!大家要好好学习,深入领会精神!”
看她进来陈嘉谟连忙笑道:“什么风把阿三姐吹到我这里来了?”
贝菲掂掂文件:“有份文件想找你先看看。”陈嘉谟接过文件随口问道:“阿三姐,你这个名字有什么来历?我看公司上下都这么叫你。”
“排行老三,”贝菲正色道,陈嘉谟显然不信,却没有追问下去,“阿三姐喜欢什么花?”
贝菲疑惑地瞅着他,她对花草并没有特定的喜好,不过家里种了一盆兰花草,便答道:“兰花,我是说……国兰,”陈嘉谟吹了声口哨,双目陡
然亮起来,“我知道,就是兰花草嘛,啧啧,真是……”
他摇头又点头地感叹不已,贝菲奇道:“真是什么?”
陈嘉谟压低声音问:“知道咱们凌少最喜欢什么吗?”
贝菲不加思索地回答:“美女。”
陈嘉谟尴尬笑道:“美女当然也算,不过……只能算第二。”
“香车。”
“咳……那美女还是排第三吧。”陈嘉谟自承功力不及贝菲,垂头自我反省,贝菲正准备问那第一是什么,却见陈嘉谟眉头微锁:“文件先放我
这里,有空我拿给凌少看。”
所谓注定不过笑话一场(1)
贝菲点点头,想想又补充道:“市政府每年都有这个企业参与慈善活动的一个统计,我们可以申报一下,现在刚刚出台了相应的减税政策,还有
每年的企业家慈善之星……”
“知道了,凌少看过我再给你答复,”陈嘉谟截住她的话,神情极可疑的严肃,回办公室后习容容问她结果如何,“陈秘书说再看看,”贝菲回
想方才陈嘉谟的神色,怀疑此事没她原来想的那么顺畅,不过凌千帆以前也是经常出席各种慈善party的,照理说没问题才对。
“应该没问题吧,可能这两天忙,”习容容不以为意,她对帅哥的热度一般不超过三天,倒是对贝菲她比较好奇,“我突然发现你好像双重人格
嗳?恨嫁最凶的人是你,吓跑男人最多的也是你;平时那么抠门,却在老人院认养了一个干妈,一年的赡养费就让你几个月都白干了,够大方的
呀?”
贝菲嘻嘻地凑过来:“终于发现我散漫不羁的外表下掩盖着一颗美丽善良的心灵了?”
习容容作势欲呕:“其实我是想委婉地告诉你,有时候你真是固执得可怕。”
贝菲立刻转移话题,过了几天凌千帆的批示还没下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算算日子,有一阵没去思源老人院做义工了,拣日不如撞日,决定周
末去一趟。周五托人从杏花斋买了梅花糕,周六一大早就搭公交车去老人院。周末早上人不多,车上还有位子坐,贝菲缩在厚厚的羽绒服里,婺城寒
流来袭,丝丝侵入肌理,她抱着梅花糕,看车窗外站牌广告刷刷地后退……
那双忧郁却执着的眸子,毫无征兆地跃入脑海,她猛地一个寒颤。
“我这一辈子都没见过像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一定不要认识你。”
回忆是一件可怕的东西,它存在于你的脑海里,不知何时会突然冒出来;更可怕的是,你慢慢地发觉,许多过去的事,随着时光一并流逝——明
明是你并不愿意忘记的事,却越来越难以想起。
和杨越是高中同桌,那时他们仅止于感情要好而已,十五六七的年纪,早恋是很忌讳的字眼。她看小说,杨越帮忙望风;她和朋友传纸条,杨越
做信使;她开小差的时候被提问,杨越暗暗地给她提示……后来她转学,两个人便断了联络,再后来……
她猛地抱紧梅花糕,再后来,她知道了让他们断掉联络的原因——他的母亲插足别人的家庭,名誉扫地……记忆中许多影像在头脑里纠缠交结,
在模糊与清晰间交替盘旋,广播里传来平板、毫无生气的播报:“思源老人院——到了,下车请当心……”
从公车上跳下来,走了两步,一片枯黄的残叶飘落头顶,在寒风中打个卷,又从她脸上刷过去。天灰沉沉的,走到老人院门口时,还飘下几点雨
丝,落在四季常青的绿地上——仿佛全世界的雨丝落在全世界的草地上,脑子里不自觉地冒出这句话,这是哪本小说里写的来着?
记不得,真的记不得,脑海中隐约残存的碎片,是小说的主人公,在人流涌动的街头,茫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我在哪里,我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