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低挂在树梢,似乎触手可及,静谧的夜里,隐约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身后响起清脆的脚步声,成冰转起身来,缪姐裹着睡衣,神态慵懒:“你猜我刚从哪里来?”
成冰抿唇一笑,在她面上审视良久才轻笑道:“反正不是从思永的房里出来。”
缪姐脸色陡变,大概没想到席思永的前妻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你——”
“要不你哪儿有闲心陪我来乘凉?”成冰好整以暇,欣赏缪姐变幻莫测的脸,然而只片刻工夫缪姐又笑:“这种地
方……真是寂寞得很。”
成冰点点头笑:“看你到现在还睡不着的样子,能想象到。”
缪姐应变力亦不弱,架着胳膊微晒:“其实……也代表不了什么,他只是寂寞而已。”
成冰表示赞同:“至少染病的概率小很多。”
缪姐一怔,面色黯下去,终于那些原本准备好的话,再没有说出口。她原本想继续说,她在k大即是席思永的师
姐,为了来塞内加尔,换岗放弃了原本极轻松的岗位。她还想说,她知道成冰和席思永离婚了,是席思永告诉她的?d
可是她不会告诉成冰,当时是怎样的情形。
那一日在刚果,遇上武装叛乱,电话打不出去,枪击声此起彼伏,都以为会葬身刚果了。惊惧到极点,席思永竟平
静下来,问她若能平安归国,能否替他看一眼,成冰是否过得安好。
她怒极,原采他早就离婚,她却一直误以为他们只是错过——在学校她拉不下脸来追求他,等她有勇气时他已为人
夫,愿意为家庭负责。
谁知席思永向她道歉:“如果造成你的误解,我向你道歉。”良久他又说,“有人跟我说,女孩子要主动向另一个
人表白,很需要勇气。”他略去了后面的话,没有干脆明白地拒绝她,只不过是怕她太过准堪。
从刚果回来,她再不肯放过席思永,怎么说他们也算同生死共患难过了,然而席思永油盐不进,她终于忍无可忍:
“席思永,我哪里对你不够好,我比你前妻到底差在哪里?她说要离婚的时候就离婚,现在想起你来了,就跑到塞内加
尔来,我却为了你,已经在这里待了两年!”
“因为你对我好,你为了我申请来塞内加尔,所以我有义务对你好,否则就是对不起你,狼心狗肺?”席思永极平
静地说,“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感情勒索,你喜欢谁,愿意对谁好,这是你的事,但你没有权利要求对方同等回
应。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对我有这种权利。”
“那成冰呢?”
席思永忽然沉默,而后难得地和她说了许多实话:“我希望她勒索我,可是——她从来不肯用这样的权利。”
直到真正面对成冰的这一刻,她才恍悟过来,并不是输给了时间。
成冰直等到缪姐告辞,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咬着牙蹭蹭蹭地往三楼去,认准席思永的房间砰砰砰地敲起来,里面传
来席思永不耐烦的声音:“我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成冰没好气地拍着门叫道:“再不开门信不信我拿把斧头过来把门给劈了!”
里面许久没人开腔,成冰好不容易靠着醋劲累积起来的勇气也点点流失。在她险些落荒而逃前,门忽然开了。
席思永面色颓唐,仍稍显病色,只一双眸子晶亮,如寂夜深潭里一汪明月光。他拉着门也不说话,只定定地看着成冰,直到成冰钻进来蹬上门,用捉奸在床的表情瞪着他:“我敲你就不开,另的女人
在你房里磨蹭那么久当我是瞎子呀”
席思永正往房里走,听到这话又转过身来,好气又好笑地瞅着她:“我在找水洗脸!”
成冰嗤地笑出来,看席思永那明显整理过的头型,忍不住低头闷笑,很久后她又闷闷问:“席思永,你就没什么话
要跟我说的吗?”
屋里仍未开灯,只有稀薄的月色,从窗外面包树枝娅里透过稀疏的光亮来,如点点碎银缀在席思永身上。他凝视她
许久,才轻声笑道:“你在这里,还需要说什么吗?”
成冰突然就哭起来,席思永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听在她耳里,竟有种荡气回肠的感觉。
席思永伸出手来,揽她到床边坐下:“我还没完全好,一直怕传染你,不是让小傅带你出去玩吗?”
“我不是来旅游观光的!每天吃饭的时候,人看我都跟看稀有动物似的,好像我是个下堂妻……追到这里来还没
人理似的……”她委屈得不得了,席思永茫然问:“我嘱咐过他们好好招待你的呀。”
他马上明白过来:“难怪这几天他们看我眼神也怪怪的,是——”他旋即想到最可能让成冰难堪的人,没奈何地望
着她,目光稍含歉意,半晌又闷闷道,“我听说……是一个叫颜宣的人帮你办的签证材料。”
“我和他——”成冰气焰灭下来,不敢说自己灰心丧气时差点和颜宣结婚,努努嘴低声道,“我现在也没什么资格
来管你……要是你真和那谁……”
席思永一挑眉,眸中精光乍现:“没资格——那你来干吗?什么时候了还他妈玩以退为进这一套,我有这么管不住
自己吗?”
成冰抿着嘴偷笑“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