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暗暗嘲笑这些小文艺女青年们的矫情。现在他却不得不承认,在他们分开并不算长的时光里,在他们相隔并不遥
远的距离中,席思永已改变成冰太多太多。
“最近调查显示,现代人的平均婚龄已经超过25岁,尤其是都市白领一族,平均婚龄即将突破三十,你连平均婚龄
还没到就……”
“就成失婚妇女了!幸好我还没失业,不然就成双失青年,”成冰止住季慎言的感慨,自己却也不由低咒一句,
“这才几年工夫,我就要从未婚变成离异,真他妈郁闷!”她端着酒杯微抿两口,转眼间又笑得媚眼如丝,“不过也
好,反正我和他结婚本来就是闹剧一场,趁早离婚,也算是及时醒悟。”
不出三日,成冰便接到季慎言的电话,说和席思永约好了日子——席思永竟自愿放弃对她名下那些物业的追究,同
意即刻去民政局办离婚登记。
在律师事务所楼下碰到他,休闲惬意的运动装,挂着单肩运动包,和原来在学校从球场下来似乎也没多大分别。不
过那时是大汗淋漓,现在却是从容淡定,好像他们不是约好来办离婚手续,而是准备去教六上自习。
成冰远远地看到他过来,脸上涂着夏日灿烂的阳光,笑着问她:“今天不忙?”
“不要紧,最近没什么节日,又是淡季。”成冰背着双手,想从无名指上把婚戒褪下来,或许是戴得久了,脱得有
些疼。等他走到跟前,她便笑着把紧握的拳头伸到他跟前:“最后一次叫你成先生,手给我。”
席思永从善如流地摊开手来,掌上纹理清晰,五指修长洁净,指尖有椭圆形的软趼,泛着浅浅的柔光,这样的软趼
成冰也是有的。她握着拳头伸到他手掌上,徐徐松开,那枚小巧的婚戒便正好落在他掌心,戒指落下的刹那她仍不免有
小小的失落,仿佛心尖上不经意地被按压一下,不疼,只是没防备地颤了一下。
成冰抬头想从他脸上瞧出些不甘来,好显得自己不是那么弱势,终于还是失败。席思永笑着合上手掌,随意插进口
袋,不咸不淡的寒暄口吻:“席太太,最近身体怎么样?”
成先生,席太太——这是他们素来调情时的称呼,个中寓意不言自明——那是一种象征着占有的标签,现在大概也
是最后一次使用了。
步骤很简单,季慎言仍照规矩问他们,是否确定感情破裂,两人但笑不语,飞快地在财产分割协议上签了字。季慎
言开车送他们去民政局办离婚登记,大厅里人很多,离婚的结婚的都有。成冰随意瞟过去,光凭表情也能看出哪些是结
婚,哪些是离婚——那些来领证结婚的人,眼里的光是掩不住的,两年前,她也曾和他们一样,笑容从心底满溢盛放。
成冰险些脱口而出,说他们当年偷偷“私奔”,也是在这里领的证,话到嘴边才想起来,这时候说这些,未免太过
可笑。转头再看离婚的人,有的到了离婚登记处还在吵架,更多的是强颜欢笑,更离谱的还有刚刚盖完章就抱头痛哭
的,或是在盖章前临阵反悔双双携手把家还的……一日之内,看尽人间百态。
民政局的大妈照例要了解情况,又问他们是否确定感情破裂,看这两个人俊男靓女,颇有些不满:“现在的年轻人
也真是的,结婚离婚都这么草率!”席思永朝成冰安慰性的笑笑,开始填表格。季慎言忍不住又劝:“红本换绿本容
易,绿本换红本可就难了。说句不好听的,床可以乱上,字不能乱签啊兄弟。”
席思永抬头瞟瞟成冰,微哂道:“再见亦是朋友?”成冰夸张地点点头:“嗯哼,那是自然。”季慎言在一旁做鸡
皮疙瘩状:“算我求你们了,别离婚的时候还在我面前秀恩爱成吗?”成冰啐了一声:“你
这是嫉妒!”
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只要有第三个人在场,他们向来能在最短的时间掉转矛头,一致对外。
手机突然响起,席思永走到角落去接电话,同事问一张图纸的事情,谈完正事后他忽想起一事,问:“公司之前提
起的非洲援建项目,报名日期截止了吗?”
“还有三天。”
“那……帮我报个名。”
“之前徐总游说你好几次,你不是舍不得老婆不愿意去吗?这一去至少年,鸟不生蛋的地方,席工你别开玩笑
了……”
“先帮我报名就是了。”
离婚只要八块钱,啪啪地盖好章,又友好地吃完散伙饭。分别时成冰笑嘻嘻地问席思永:“买卖不成仁义在,还是
朋友?”他想纠正说是“夫妻不成仁义在”,又觉得夫妻二字,重得说不出口。
三个月后,席思永带领公司的援建队伍,赴西非塞内加尔参与政府对非援建项目。
飞机是从浦东国际机场起飞的,登机后开始检查各项安全措施,关掉手机前,公司随行的小弟小傅探头问:“席
工,干吗不弄张正面照片做桌面,搞个背影算怎么回事?”
席思永按住power键,看着手机桌面上成冰的背影慢慢消失。小傅又调侃道:“席工,听说嫂子是个大美女呀,不
能老藏着掖着不给见人嘛,电脑里有照片没,给我仰慕一下。”
“要美女自己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