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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第1页)

“世侄,小心驶得万年船,在长江上行船,可不是那么容易啊……”,这是陈理事的话。

“治河从来都不是一件易事,当下我们恐怕难以抽调人手来监管这一桩棘手的事情”,郁廷益说话总是含蓄一些的——这含蓄是有道理的,他上个礼拜才知道,郁廷益抢先秘密处理了郁致远养的外宅,听说儿子都两岁大了,这件事情是郁致远理亏在先,难怪郁廷益最近处处为他调解,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他一直以为郁致远和三姐叔卉的婚姻是很美满的了,两家本就是通家之好,叔卉和郁致远打小就认识的,这亲事也是很早就定下的,人前人后无不恩爱的令人眼红,美中不足的是叔卉结婚了好些年只生了一个女儿,偏偏郁致远又是郁家几代单传的独子——听说那个女人是外务司的一个女秘书,年轻漂亮,有一阵和郁致远打得火热,后来郁致远安排她辞去了职务,养在了天津,经常利用公务之变去天津探望,听说前一阵是又怀孕了,女家的父母不满于女儿无名无份的跟着郁致远,到北平来找郁致远理论,被叔卉发现了,闹着要离婚,郁廷益听说了之后立即派人到天津去,从那个女人那里骗走了孙子,然后先下手为强,来了个死无对证。

上个礼拜回梅府,郁廷益跟他交代这件事,直把他气得除了拍着桌子骂人,再无第二句话可说——骂郁致远吧,听说已经在郁府里跪洗衣板向叔卉求了好几天了,赌咒发誓以后一切听凭叔卉处置;骂郁廷益吧,他都已经把那个女人处理掉了,郁家几代单传,郁廷益想要一个孙子,这想法也无可厚非,况且他还有诸多事情要仰仗郁廷益,最后除了不了了之,竟再无其他办法了。

那个孩子自然被郁廷益安置好了,要他千万不能在叔卉面前透了口风,叔卉单知道郁致远养的外宅怀孕了,并不知道之前还有一个两岁的孩子,公公都已经这样表态了,她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要是让叔卉知道还有个私生子——拿着刀子和郁致远拼个你死我活的事情,叔卉绝对做得出来,最轻也是要闹离婚的,显然这样的结果不是梅季所要的,于是在为叔卉不平的同时,他还不得不帮郁廷益保守这个秘密。

什么事情都是一团糟!梅季咬牙切齿的暗暗唾骂,握着门把手自己和自己较劲,忽然手中的把手转了一下,他还未反应过来时,门里的人猛力拉了一下——大概是因为梅季握得太紧的缘故,欧阳雨不知道外面有人,猛一使劲才把门拉开,看到梅季正拧着眉焦躁不安的站在门口,一时像被使了定身法一样,呆呆的站在门口,连话都忘了说。

“我……我是不是回来太晚吵醒你了?”寂静中他只听见自己喑哑的声音。

“没有,我……我出来喝水”,话一出口,欧阳雨羞愧的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怎么连这样蹩脚的谎话都能说出来?她房里要什么没有,半夜喝个水哪里就要出来了?分明是她自己睡不着,他这样聪明的人……一定又看穿了吧?

她心底懊悔极了——早知道她应该再等久一点再出来的,他没有回来——她从梦魇中惊醒时竟叫着他的名字,已让她恼恨不已了,现在……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为什么梅季会在回来了这么久的时候还出现在她的房门口,就被梅季一把拉入怀中,她惊慌失措的抵抗,梅季却紧紧的箍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辗转低语:“雨,别这样对我,别拒绝我……让我抱抱你……我保证,只是——别拒绝我……”

她偏过头来,看不到他埋藏在黑暗中的表情,只能任他温热的气息紧紧包裹住自己,他双手的力道几乎要将自己的腰勒断了,梅季的个头本来就比她要高出一个头,此时拼命的用力将她往自己身子里揉,她踮着脚尖,不得不收紧虚托在他肩上的双臂来支撑自己,自己的声音也在微微颤抖:“复卿,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梅季没有回答,她听到他隐忍的喘息声,两个人都不知道他们保持了这样的姿势有多久,静默中只听到彼此的心跳,荡起阵阵涟漪,梅季轻轻的放开她,她看不清他的脸,单看得见他的眼睛,在冷夜里透出炽热的光,出什么事了?梅季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他这几天不是回来吃了饭就进书房再也不见开门的吗?

“我……看你灯开着,以为你没睡”,梅季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自己快要跳出喉咙口的心。

欧阳雨惶顾左右而言他:“你……最近很忙吗,可能的话……还是早点休息吧,不要,不要太累了……”,梅季稍稍松开双臂,倚在墙上,嗯了一声表示回答,黑暗中她看不到他闪躲的目光——以前他会和她说他在忙什么,担心些什么,有什么要准备的诸如此类,现在……他所碰到的难题,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夫妻间的感情本就临近冰点了,若是再让她知道直隶系的众位元老暗中腹诽于她,将本次吞并鄂省失利的罪责推到她的头上,对他们二人现在的情形实在是有害无益。

这些叔伯们的脾性很奇怪,想要吞并鄂省的时候,反对的是他们,将他对鄂省的野心,视为他对欧阳北辰那个大舅子的放任;如今事情在最后关头功败垂成,他们又将这过错推到欧阳雨身上,明里暗里提醒他鄂省极有可能是受了欧阳北辰的撺掇,才临时反口的。

一言以蔽之,欧阳北辰是洪水猛兽,欧阳雨则是红颜祸水。

他对他们这样的论断真可谓哭笑不得,叔伯们的意思很明了,既生瑜,何生亮,现在不管谁是诸葛孔明谁是周公瑾,总之一山不能容二虎,一国不能容二主——他很想提醒这些叔父伯父们,他和欧阳北辰,谁都离那个“主”远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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