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虽小,但余小凡还是听到了,立刻回过头去双手合十,诚恳地,“是哦,谢谢东东,否则阿姨就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去了。”
谢东东大概是第一次被一个大人如此认真诚恳地感谢,居然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来,半晌才回答,“不用谢啦。”一张故作镇定的小脸,可爱非常。
余小凡回过头来,正看到谢少峰也正从后视镜里看着她与谢东东的对话,大概觉得有趣,便笑了一下,原本冷淡平直的线条化开来,煞是好看。
坐在这对父子当中,真是考验一个女人的定力。
“你在看房子?”谢少峰问她。
“是啊,想买房子。”一回生二回熟,更何况余小凡对谢少峰是存着感激之心的,即使不为上一次他在医院里保全她的颜面还好心送了她,就为了他今天在这远郊公路上搭她一程的好心之举,就足够她铭感五内一辈子了。
没有他,她现在还在冰冷的风里走着呢,还要担心第二天社会版上出报道——女子单身走夜路被劫杀,尸体被弃荒野,请市民提供破案线索云云。
“到这里买房?”他微有些惊讶,“你不是住市区吗?”
“那是我租的房子。”余小凡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情不自禁又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谢东东。
谢少锋点头,又道,“这里离市区有些距离了。”完全是陈述事实的口气。
“……”余小凡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钱不够虽然算不上什么羞耻事,但也没必要说出来让全世界都知道。
谢少峰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并没有将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只问,“吃过晚饭了吗?我们正要去吃饭,一起吧。”
余小凡推辞,“不用了,我不饿,把我放在轻轨站就好。”话说到这里,车厢里就传来清晰的“咕——叽”一声,正是她饿了整天的肚子里发出来的。
后座传来“扑哧”一声,明显谢东东这次没憋住,破功笑出声来了。
后来三个人就一起去吃了顿晚饭。
谢少峰直接将车子开进了市区,一直开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离余小凡现在租住的房子很近。
谢少锋虽然寡言少语,看上去非常冷淡的一个人,但有些地方却是很细心的,余小凡知道他的用意,心里感激,下车就说,“今天我请客,说好了啊。”
谢少峰正锁车,闻言只笑笑,转过身来去牵儿子的手,地下车库停得很满,还有车不断地进来,车道不宽,后面有人打灯,余小凡正走在外侧,手腕突地一沉,却是谢少峰拉了她一把。
“小心。”
余小凡一惊,后面那车就已经擦着她的身子刹住了,车里的人还把头从车窗里探出来,说了声不好意思,大概看到谢东东正仰头瞪着他,又对他笑开了,说,“对不起哦小朋友,吓到你妈妈。”
余小凡赶紧摇头,那人却已经把车开走了,她收回手就抱歉,“对不起。”
谢少峰就笑了,“为什么要对不起?你又没犯错。”
余小凡对着他的笑容,便也笑了起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些什么,嘴角扬起时突然想起来,自己不知多久没有这么轻松地笑过了,顿觉讶然。
谢少峰也觉得奇怪,他个性偏冷,平日里在医院进出,身边全是自己的员工,这世上所有的下属都把老板当天敌,很少有人与他亲近,偶尔有一两个刻意想与他套近乎的,往往都在几句话之后便自动打了退堂鼓,怎么就是这个余小凡,总让他想微笑。
他看着面前正露出笑容的那张脸,余小凡虽然眼下有阴影,眼里许多疲惫,但笑起来的时候,仍是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起又白又软这四个字来,就好像……是一只刚出笼的白色的小包子。
……
谢少锋愣住了,他每次看到她就觉得心情不错,难道是因为……她长得像个包子?
余小凡并未注意到谢少锋的走神,他们所立的地方已经靠近地下车库的电梯,之前耽搁了一下,原本在顶楼的电梯已经降到这一层,门缓缓打开,余小凡急着过去,不但自己拔腿就走,还回头招呼他们。
“电梯来了,快走啊。”
谢少锋没动,谢东东小朋友倒是动了,可怜的谢东东小朋友,数次目睹余小凡或真或假的脱线行为,心中已认定了这位阿姨是没有方向感、常常迷路、一开步就险象环生的危险人种,看到她手伸过来,不知不觉就忘记他自己还是个小孩,居然抓住余小凡的手,任重道远地带着她走了。
东东……
谢少锋再次愣住,他儿子不是出了名的不爱亲近人吗?这余小凡,果然是很特别。
……
海:有个朋友,夫妻间的昵称就是小包子,忘记她叫她老公什么了,好像是小馒头?
旁白:……
海:然后我就说,以后你们生了孩子叫什么呢?小笼吗?
有些人的沉默寡言,是因为家庭变故或者感情失意,但谢少峰绝不是那种因为一点挫折就改变性格的人,他从小就不爱说话。
读书的时候谢少峰的老师写评语,结尾总是希望谢少峰同学能与大家互帮互助,带领大家共同进步。言下之意,就是他虽然学习不错,但实在不合群,人际关系零分。
谢少峰与余小凡一样,并不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他家在j市,靠近上海的一个小城,家里三代从医,祖父那一代便是地方上有名的赤脚医生,后来父亲自立门户开了j市的第一家私人牙科诊所,再后来小诊所扩大成了市里最著名的牙科医院,牙科是医科中最赚钱的行当之一,家里当然地富了起来,看出去的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