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东东不肯,谢家客厅大,沙发前铺着厚厚的地毯,两个人坐在茶几两边的地毯上,茶几上放着棋盘,余小凡站起来想收棋盘,谢东东急忙抓住,“再来再来,不要收。”
这天是余小凡第一天来大姨妈的日子,身上原本就不太爽快,又在茶几边上坐了这么久,一站起来就觉得不好,心里只想着往厕所里去,手上就松了,谢东东抓那棋盘是用了力气的,这一下就失了平衡,咕咚一声连棋盘一起仰面倒了下去,玻璃弹珠滚得到处都是,噼里啪啦满客厅响。
谢东东这一下摔得不巧,后脑勺着地,饶是有地毯垫着,还是重重的一声响,小孩子呆了两秒钟,然后满脸涨得通红,抱着头“哇”一声大哭起来。
余小凡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扑过去想把谢东东抱起来,心悸慌张之下却踩到地板上的玻璃弹珠,整个人跌跪了下去,双膝重重砸在地毯外的硬木地板上,痛入骨髓。
孩子的哭声还在继续,余小凡顾不上自己的膝盖,跪行两步先把谢东东抱起来,又想去看他的后脑勺。
谢东东想是被摔得懵了,只是两只手抱着头嚎哭,死也不肯松开,余小凡手足无措,只知道叫:“东东,东东。”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响动,谢少锋回来了。
面对客厅里的一团混乱,谢少锋有一刹那的错愕,但他接着便大步过来,一把将谢东东抱了起来,紧张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谢东东哭的嗓子都哑了,看到爸爸就更不行了,原本抱着头的两只手张开,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脸贴在他的脸上,湿湿的全是眼泪,嘴里还在模模糊糊的叫痛。
父子连心,谢少锋心疼到极点,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按住那小小的后脑勺,低头去看余小凡,声音里免不了有些怒气。
“这是怎么回事?”
余小凡还跪在地上,呆呆的仰着头,心里难过的像是被一列火车按在铁轨上轧了过去。
这天晚上,谢少锋在谢东东房里呆到很晚。余小凡独自坐在客厅里,有一度以为他不会再出来了。
等谢少锋看着儿子躺下睡着之后从儿童房走出来,才发现余小凡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还以为她已经进房去了,客厅里连灯都没有开,要不是借着窗帘缝里透进来的一点光,他就要从她身边错过去了。
他也不开灯,过去在她身边坐了,眼睛慢慢习惯了黑暗的光线,就看到余小凡低着头的侧面,没夹好的头发垂下来,遮去半张脸。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却听余小凡开口:“东东怎么样了?”
余小凡的声音里有着可疑的鼻音,他听了竟有些不忍,轻声答她:“后脑勺肿了个疙瘩,不过没事,我检查过了。”
余小凡一块大石落地,随即又后怕起来,想到谢少锋之前带着些怒气的目光,心中又是一冷。
余小凡在那一刹那,耳边突然再次回想起谢东东奶奶的那一声叹息,她前所未有的清醒意识到,在这个家里,在没有比她更尴尬的角色了,她不敢想象,如果东东真的摔出了问题,她该如何面对谢少锋与他的父母。
做人媳妇固然不容易,但做人家的继母,又何尝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之前没有想到过的许多问题,都在东东奶奶那一声叹息中浮出水面,又在今天的这一场意外中化作实体,重重的压在她的身上。
谢少锋见她迟迟不语,心里也有些抱歉,轻声道:“对不起,刚才我是一时心急。”
“是我没照顾好东东,对不起。”余小凡摇头。
谢少锋并不算是个心思细腻的男人,但到了这个时候,余小凡在想些什么还是能够感觉得到的,他这一天都过得有些心浮气躁,尤其是一进家门还看到摔倒在地抱着脑袋嚎啕大哭的儿子,但现在东东没事,他坐在余小凡身边,客厅安静,心里也觉得安静下来。
谢少锋伸手,把余小凡落下来的那绺头发夹回耳后,想一想才道:“如果是你在哭,我也会瞪东东的。”
余小凡一愣,谢少锋把脸靠过来,几乎要贴上她的脸上那样,“别难过了,笑一笑。”
“我怎么笑得出来……”余小凡回了一句,手却已经被谢少锋握住,他立起身来,又拉她,“进屋吧。”
余小凡坐得久了,被他这样一拉,忍不住狼狈的扶住膝盖。
“怎么了?”谢少锋低头来看。
“没,没什么。”余小凡不愿诉苦。
结果到了房里,她那双又红又肿的膝盖还是被谢少锋看到了,他眉头一皱,说了句:“你怎么不说?”转身就出去拿了红花油进来。
余小凡掩着膝盖道:“不要紧的,不疼,明天就好了。”
谢少锋也不答,往掌心里倒了红花油就开始替她揉,男人手劲大,余小凡又不吃痛,一开始就嘶嘶吸了两口气,他立刻放轻了力道,一边揉一边皱眉。
“刚才摔的?”
“跳棋翻在地上,踩到弹珠滑倒了。”余小凡嗫嚅,谢东东一个四岁小孩,与她抢棋盘强的摔倒了也就罢了,她一个大人,居然还凑热闹一起摔,自己说出来都脸红。
“……”谢少锋也没话说了。
只是这天晚上,两个人都没有睡好,卧室里一股红花油的气味,余小凡心里又惦记着东东,到了后半夜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过去一会儿,忽觉谢少锋起身出去了,她起身去看,却见他推开儿童房的门,在门口立了一会儿,显见是在看东东。
余小凡心里一动,谢少锋已经转身走回来,她像是做了什么错事怕被抓到那样,手忙脚乱的回到床上,谢少锋推门进来,掀被躺下,又用一只手从她背后圈住她的身体,过了一会儿,那只手移到她的膝盖上,轻轻地合在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