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世子爷喜怒随心,看似和煦,实则狠辣,性情更不如二少爷温和懂礼,强势如昭宁公也管不住这位儿子,何况是他这样的小小仆从。
仆从诺诺点头,落荒而逃。
裴云暎盯着他背影,眸底幽色如地牢里那片深邃的黑,一片无悲无喜。
青锋问:“主子,牢里的怎么处理?”
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刑审也就结束了。
“刑狱司教出来的人,嘴巴硬,骨头倒是软。”
他道:“刚才那个留下,其他的没用了,杀了吧。”
“是。”
……
“姑娘,隔壁丝鞋铺宋嫂送的两条青鱼都翻白肚了,那鱼鳞已经取完……”
“剩下的没什么用了,杀了吧。”陆瞳道。
“这……”
银筝瞧着木盆里两条奄奄一息的鱼有些为难。
西街一条街上的摊贩四邻关系都挺好,原先杜长卿和阿城管着仁心医馆,懒得和周遭小贩打交道。自打陆瞳二人来了后,情况有了些变化。
银筝嘴甜又最是察言观色,常常分些便宜的果子点心给街邻,人都是有来有往,她又生得俏丽讨人喜欢,一来二去,和一街小铺的人都熟了,时不时收些别人送的回礼来。
这两条大青鱼就是宋嫂送来的回礼。
宋嫂将两条青鱼送到银筝手中,嘱咐她道:“银筝姑娘,这两条青鱼拿回去熬汤给你家姑娘补补身子,陆大夫太瘦啦,纸糊似的,真怕一阵风就给刮跑了!”
银筝将青鱼拿回来,还未想好是要蒸着吃还是烧着吃,陆瞳先拿了把小刀将两条鱼身上的鳞片刮了下来,说要用鳞片做药引。
鱼被刮了鳞片,翻着白肚浮在水面上,瞧着是不行了。
银筝站在原地没动,陆瞳抬起头问:“怎么了?”
“……姑娘,”银筝为难地开口:“我不会杀鱼啊。”
她在花楼里,学唱曲跳舞琴棋书画,却没学过洗手作羹汤。这厨艺还是跟着陆瞳后勉强学会的,只能说将食物煮熟,至于杀鱼这种血淋淋的事,就更是敬而远之了。
陆瞳看了她一眼,停下碾药的手,从石桌前站起身,拿起刀端着木盆走到院子角落里蹲了下来,抓住一只青鱼往案上一摔,本就不怎么活泛的青鱼被摔得不再动弹,陆瞳干脆利落地一刀划破鱼肚,将里头的内脏掏了出来。
银筝看得咋舌。
“姑娘,你连杀鱼也会啊。”银筝替她搬来一个小杌子在身下,自己坐在一边托腮瞧着,忍不住佩服地开口,“瞧着还挺熟练的。”
陆瞳拿起水缸里的葫芦瓢泼一瓢水在鱼身上,将污血冲走,又抓起另一条青鱼,一刀剖开肠肚,低头道:“从前在山上时常杀。”
“啊?”银筝愣了一下,忽而反应过来,“是因为要取用药引吗?”
陆瞳手上动作不停,良久,“嗯”了一声。
银筝点头:“原来如此。”又看一眼陆瞳满手的鲜血,咽了下唾沫,“就是看着血淋淋的,有些吓人。”
陆瞳没说话。
其实她不止会杀鱼,处理别的野兽也驾轻就熟,不过倒不是为了取用药引,大多数时候,只是为了填饱肚子。
芸娘是个对吃食很讲究的人,也爱下厨,煮茶需用攒了一个冬日的积雪化水,面点要做成粒粒精致的棋子状,做一次二十四气馄饨还得取用二十四种不同节气的花型馅料。
可惜的是,芸娘在山上的时间太少了。
芸娘时常下山,一去就是大半月,有时候山上剩下的米粮能撑些日子,有时候芸娘忘记留吃的,陆瞳就只能饿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