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字并不是禁忌,但他们从不讨论,自那次会面之后也不曾听他再提起,恍惚觉得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天在派对上根本没有见到她——可是见面,又要跟她见面?为什么要跟她见面?
又糊涂了,脑子里乱七八糟,不愿意多想,她步子一动,继续往后退了一点。
为什么跟她说这些?这些她不想知道好不好?她不想知道那么多好不好?
耳边还是他的声音,很轻,但仍然清晰,“小萌,你要和我在一起吗?”
小萌,你要和我在一起吗?
这句话十年前就有人对她说过了,然后她一场大梦,自己的心如同终生生活在地下的一只鼠,洞中伸手不见五指,而她安然而憩,满心欢喜,还以为本该如此,梦醒后发现这世上其实亮如白昼,人人心如明镜,而她是唯一异类,竟不知道有哪里可以去。
你要和我在一起吗?她不是已经和他在一起了,几乎是每日得见,最近甚至称得上夜夜缠绵,如果这样还不能算在一起,那究竟怎样才算?
乱了,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拼命找反应,反应呢?自己怎么没反应了。
天大努力,就换来她呆成这样?没耐心再等她回神,顾正荣又伸手,手指落在她的手腕上,很意外,并不是凉的,居然有些暖。
猝不及防,身体直接落在他怀里,后脑勺碰到他的胸口,仰头先看到的是月亮。
大而且圆,隐约有淡灰点缀,更显得透白。
头顶是他的声音,这次是反问,“难道你不要和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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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故事慢成这样,还能追着看的亲,抱过来狠狠亲一口啊
心脏狂跳,某些东西蠢蠢欲动,但她觉得那是洪水猛兽,压抑得辛苦。
努力的结果是不回答,好像根本没听不懂。
不是听不懂,只是她不敢,不敢想那么多。
太沉默了,然后身体所靠的地方动了一下,被推开,顾正荣站起来往屋里走。
他步子不快,也不回头,只留下她孤零零地站在露台上。
她很少看他的背影,不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各自忙碌,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会走在他的身侧或者身后,但每次都不知道在看哪里,眼神飘荡。
所以对这个视角,记忆很模糊,根本没记忆。
这两年来她记得的事情不多,不是刻意遗忘,只是不愿意多记。
不过那个巨大空旷中中醒来的凌晨,他的斜长的影子斜曳过自己;人群目光如刃,她蹲在地上捡拾凌乱,眼前出现他的手;独自在车前等待,他把仍旧温暖的食物盒放在自己手中,这些还是记得的。
其实那个时候她想走的,想回家,也真的独自抱着东西离开,黑暗中慢慢走往路的未知尽头。可是真的走到路口,面前是灯火通明的繁华大道,她却一步都迈不出去了。
回去,回去不过是结婚生子,回去不过是重复既定命运,回去就再也得不到认同,回去就是放弃梦想,回去就是把过去所作的一切努力碾成灰撒在身后。
她不想说自己是不得已,不想说自己是没办法,是她自己选择待在这个男人身边的。因为她已经放弃爱情,再不想放弃梦想,又在这水泥森林中迷茫失措,眼前只有他。
两年的时间,她没有浪费一分一秒,她确实付出了,但这个男人对她好,她从未受过委屈,得到的远远超过预期,若是因此被钉在耻辱柱上,她也不会反驳。
也想过他有一天厌倦自己,最终离开,就如她从董亦磊身上最终学会的,谁也不是谁的天长地久。
可是万万想不到,时间慢慢流逝,他对这段关系毫无倦色,到现在居然说出这样的问句。
你要和我在一起吗?
让她怎么办?让她怎么回答?
已经快走进屋子里,顾正荣回头看了她一眼,表情很淡,根本就没有表情。
突然浑身发凉,上海和厦门,明明相隔数千公里,但月光却九州一同,那可怕的幻觉又来了,幻觉自己再也见不到这个男人,幻觉他会在月光下消失不见。
讨厌,为什么今晚的月光这么亮,刺痛她的眼睛,让她想流泪。
她是奔过去的,根本还没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可笑,明明想好了一切,却被一个表情和一个幻觉轻易打倒。
奔到他的面前也不知道说什么,张大眼睛瞪着他,然后哭了。
是失望的,没有得到回答的时候,他甚至有些绝望。
或许他所有的努力都是一场空,原以为她只是封闭了自己的心,事实却残酷到她根本没有心。
但是回头一瞬,她已经奔了过来,又不说话,在自己面前流泪。
既然不爱他,又为什么要哭,又不出声,眼泪也只是透明的一道,眼角瞬间滑落过脸颊,暌违两年,又让他心痛。
“好了,是我要留你,你不用回答了。”
她还是哭,很久没有哭过了,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声音哽咽,说的话都有些不连贯,“不是的,是我害怕——”
没想到她会回答,听完他倒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有什么好怕的,傻瓜,见过雅思敏你就知道,根本没什么可怕的。”
他不懂,他没有听懂她的话。
眼泪流出来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又将万劫不复,爱情这个东西,她太弱小,她够不着,她承受不住,又为什么连放弃都不可以?
爱情萌动,人人都当作甜蜜享受,而她却仿佛灭顶之灾,这条路行行走走,再怎么谨慎小心,最后还是到了悬崖边缘,难道他不知道,如果再一次粉身碎骨,就连她自己都不能相信还有重新愈合的可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