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东边却不是那么回事了,当派去搀扶林家大小姐下轿的嬷嬷一打开精致的丝绒轿帘,面上的微笑便凝固了。
——我的娘,什么味道,这么臭!
她迎接过皇后贵妃娘娘无数,甚么香薰都闻过,可是从来没有在新进宫的大小姐身上闻到……这么臭的味道。
她疑惑地看了新娘子一眼,那种味道,简直就像新娘子身上打了一百个臭鸡蛋。
事实上,眉儿吃的那世上最臭的丸子药效尚且没有发作,只是拿出丸子的时候因为轿子是密封的,那味道没能够散出去还留下了一些残余——而这残余就把老嬷嬷害得够呛,险些晕了。
不过老嬷嬷毕竟是宫中受过严格训练的,尽管臭她还是稳稳当当地挽住了新娘子的手腕,跟着她一起下了轿子,幸而一出来廊下有风,那股臭味慢慢消散,嬷嬷深呼吸了一口,感谢天可怜见,顺便低头一看,老眼都要瞪出来了。
这位林相国家的大小姐虽然也穿得是华贵无比,鬓角饰以四蝶纷飞,下垂珠玉串饰的金步摇,刺绣精美的凤服,可是百褶裙摆上……这是啥东西?
花生皮,瓜子壳?!
这精美无比的一身凤服褶皱中,扑簌簌地往下掉花生皮、瓜子壳,还有话梅核……
老嬷嬷的脸比锅底还黑,虽然她不敢开口,在心中早已把这位林相国家的新娘子鄙视了一万遍啊一万遍。
这是什么教养!哪家让新娘子——而且还是要进宫的王妃殿下在轿子里面嗑瓜子吃花生!
没家教的毛丫头……还入宫……真是有损皇家尊严!
——评论来得更猛烈些吧!!!
:眉儿红了1
那喜帕之下的林家大小姐似乎感应到了老嬷嬷的腹诽,走路的动作也开始一步三晃,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激动,她整个步伐就好像是踩在云朵上一般,左扭扭右晃晃,看得所有的观众们都十分担心,生怕这位新娘子之一竟然会崴了脚或者被自己的裙裾摔了一大交。
老嬷嬷也紧张得不行,要是新王妃还没拜堂竟然摔了一跤跌个狗啃泥,那不但会传为世间笑柄,连皇帝都要面子扫地,自己的脑袋也难保了,阿弥陀佛,新王妃,你千万给我站稳了啊。
幸好林家大小姐虽然激动得一步三拐,到底紧紧地攥住了老嬷嬷的手,眼看着几次差一点就要摔个大马趴还是顺利过关。
林励着正式的朝服站在朝臣的第一排,心中那个惊涛骇浪、翻江倒海,脸孔上火辣辣的,差点把自己的手都给捏断了。
何况斜对面,那位面白颇有须的宋国舅还时不时地朝自己飘来一个弯弯道道的得意的笑容……
林励真恨不得地上有个大洞钻下去。
终于,经过千难万险、千辛万苦,两位蒙着喜帕的新娘子中间隔着三尺远并肩站在了皇帝和皇后宝座的玉阶之下。
而新郎官就站在玉阶的最下面一级,手捧两大朵红绸绢花,就要准备迎接新娘子。
宋思思虽说心情激动无比,心仪多年的美少年就要成为自己的相公,她几乎恨不得能够透过红盖头看到二皇子的风姿优雅,却毕竟是自小严格培养的大小姐,激动还是稳稳地站立着,好似一株迎风摇曳的美丽百合花。
而东边的林家大小姐则表现得更为直接,一站在那里就开始发抖,就好像抽风一般,弄得那满头珠翠撞来撞去,声音颇大。
这么一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东边林家的新娘子身上。
虽然大家都知道西边的宋家新娘子是个大美女,但是毕竟蒙着脸看不清楚,而这个林大小姐原本就是以京都第一野蛮女闻名遐迩,大家都想看一看这京都第一悍妇究竟是怎么凶悍法,而这一路上林大小姐也没有让他们失望,个个都在心中窃笑。
:眉儿红了2
皇后蹙起了眉头,轻咳一声,以佩着细长金指甲的手指端起身边的茶水,喝了一口。
皇帝却是全场最镇定的人之一,依旧是高深莫测地坐在正中间,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很快司礼官过来,将新郎官引到两位新娘子前方,为了不偏不倚,这新郎官站的位置可是经过了精心计算的——不能有丝毫的差错,正好站在两位新娘子正中间的偏前方。
萧榭看着这两个包裹的一层层好像大号玩偶一样的女人,心中叹气又叹气,在他的理想当中,娶亲应当是拉着自己最心爱的女子的手,在春天的阳光下结发许下誓言,而不是活像今天这样的唱马戏——的确,哪里有林家大小姐,哪里就变成了马戏。
然而叹气归叹气,他依旧将两朵大红花结在了两位新娘子胸前,这大红花连着自己胸前的红花,随后一拖二颇为壮观地往前走。
然后就是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
因为有三个人,技术上对拜显得有些困难,只好令三个人站成三角形,胡乱拜了一气,顺利收工。
此时眉儿在喜帕之内已经感觉到一股奇异的热流在面颊上游移,渐渐地通过她的每根血管扩散开来……难道药效发作了?
她心内忐忑,所以尽管在萧榭给她胸前系上大红花的时候她神经末梢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却只以为那是药物的反应。
“将两位新王妃送往新房!”一通繁文缛节之后,到了关键时刻。
因为新娘子有两位,新郎官却只有一个,难免出现僧多粥少的后果——林励和宋国舅各自挖空心思在皇宫里宣王居住的弘辉殿后殿里设立了一间新房,还是林家在东,宋家在西。各自都布置得奢华无比,东海夜明珠西海紫檀木都不在话下,各派了十名侍女伺候着,只看这洞房之夜新郎官会去那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