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突然笑起来:“你千算万算,最后还不是没能留住你娘哪怕一张画像?陆岌,你并不是算无遗策之人。”
她声音嘶哑,低沉,无力,传递出来的内容却是在嘲笑一个人。
程岁杪经过了那么许多事,现在已经分清了什么是重要而什么是不重要的。
但眼前的老人,活了这么多年,直到弥留之际,却依然想要胜人一筹。
他不知道这样有什么意义,他想,或许自己永远不会理解,那样也挺好的。
“哦?你是说你让苏乔乔刻意毁掉的那幅画?”
陆岌微笑开口:“你知道我做过什么事,那就该知道,若是我不想让你发现那幅画,你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看到它的。”
老太太皱起眉来:“你是故意的?不……这不可能,为什么?那上面——”
“是,那上面画了我娘。”
陆岌低头轻声开口:“她不是一个听话的傀儡对吧?你憎恶她跟你不一样,所以刻意抹去了她所有的痕迹,但造成你人生悲剧的是你丈夫,是皇宫里的那个女人,你却去憎恶另一个无辜的女人,你不觉得这个逻辑很可笑吗?”
“……那你对她?”
“她对你来说无辜,但对我来说可不无辜,是她选择了陆岸,放弃了我,难不成还指望我信奉母慈子孝的那一套?”
程岁杪微微蹙眉。他想叹气来着,忍住了。
他不知道是否每次说起这些,想起这些,陆岌的心理都会难受一次。
“不过我并不恨她,我只是对她没什么感觉。”
“……那那副《春日夜游》?”
陆岌轻笑起来:“那不过是我想得到某个人的信任时,一点小小的手段罢了。”
他起身时看了一眼程岁杪,程岁杪面无表情面对他,即便已经习惯了,但听到他说起这些,难免心中还有波动。
陆岌朝他隐秘地眨了下眼睛。
“陆岌,你真该死……”
“祖母,你这样说,我听了挺伤心的,至少,若不是我,祖父所做的一切总有一天会被昭告天下,而且,若不是我,陆家的孩子怎么可能有机会坐上龙椅呢?”
老太太听了后半句,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她指着陆岌张大嘴巴,然而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陆岌拉着程岁杪出去,叫来了等在外面面色不善的老嬷嬷。
“去请大夫来看看吧,祖母看起来,看到我们回来了,格外激动。”
他们回到安苑时,李肆渠正在和另外一位不速之客说话。
程岁杪已经感觉到头疼了。
麻烦真是一个接一个。
不过陆岌却神色如常,走上前去跟那人打招呼。
“你们不是搬出去了么?难不成又回来了但我还没收到消息?”
陆崇冷哼一声:“你们这陆宅我可住不习惯,我今日是来找李大夫的,听说他在这里,就跟他说说话。”
陆岌点了点头,看向李肆渠,“那李大夫跟三哥说过话后再帮我诊脉吧。”
陆崇“哎”了一声,叫住了正要回房的陆岌。
别别扭扭的开口:“我们已经说完了,他可以帮你诊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