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还是清贵矜持的世家子,第二天,老爹下狱,大伯革职,姑父叛变,整个家族岌岌可危。
云端跌泥泞,这谁受得了?
乔徽眼珠是红的,神色却是平静的,等片刻,见无人提砍刀,便将刀利索收拢,双手拱拳,向四下一拜,“因我乔家之故,劳诸君受惊受累,待乔家沉冤得雪,自会补偿诸君今日之亏。”
好像很笃定乔家必相安无事。
读书人们继续凑拢脑袋,絮絮叨叨。
也有仗义的,高声振臂,“乔山长乃吾师,今日不算亏得!待我们出去了,我找你喝酒!”
具备“仗义”这一特质的读书人,就像“卖艺不卖身”的娼-妓,都属于比较珍惜的物种。
而后便无人再答言。
但也渐渐散去。
散去时,仍是三三两两,脑袋凑脑袋。
跟手机连着个充电宝似的。
是脑袋不紧紧贴着,思想就不能共通了?
显金脑袋晕晕乎乎的,手上还挂了个哭哭啼啼的胖花花。
乔徽抬了抬下颌,言简意赅,“谢了。”
显金摆摆手,表示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陈笺方眼神中藏含隐秘的担忧,“你知道外面怎么说吗?说乔师被应天府捉拿,宁远侯通敌,与乔师书信往来中藏有战事密件,一旦找到……”
四周人走得差不多了。
陈笺方声音很低,“一旦找到,即可押送乔师入京,自宁远侯府邸至乔府上下,全部收押下狱……”
乔徽将妹妹从眼冒金星的显金手里接过来,顺手交给杜君宁,“阿宁,看好宝珠。”
陈笺方还说什么,乔徽摆摆手,“此处不易多说。”指了指不远处的茅草书屋,三五个穿着盔甲的官兵正在粗鲁地翻箱倒柜,乔徽又指了指松柏林中,率先跨步向前。
陈笺方未作迟疑,随之跟上。
显金晕晕乎乎跟在陈笺方身后。
松柏林,笔直拉长,能藏身的地方不多。
乔徽与陈笺方简单说了几句,约莫是叫陈笺方别担心,总有办法解决,辞官教书,桃李满天下也不是虚的,就算宁远侯回不来了也没关系,乔家会受牵连但不多……云云。
半个时辰很快。
没一会儿便有官兵在松柏林外眯着眼吆喝,“……出来!谁在那儿干嘛!”
乔徽与陈笺方对视一眼,陈笺方回过头,立刻用身形挡住乔徽,高声道,“官爷!马上马上!我跟我弟弟说会儿话!”
陈笺方说话之间,有个麻布样的包裹,突兀地塞到了显金手里。
显金被惊了一跳,下意识地捏住了奇怪的来物,再抬头看乔徽。
乔徽正扬着头,并不看她,好像悄悄递东西过来的人也并不是他。
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搭配上笔直的鼻梁,就算配了一双赤红的眼睛,看起来也并不可怜。
密件……?
显金被这个认知吓到了,立刻将手中两寸高、三寸长、三寸宽的包裹利落地塞进袖中。
再抬头看乔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