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老太爷盯着地上的碎片,“我怎么听说你要给寒之娶二房?”
老太太仔细瞧着老太爷的神色,吞吞吐吐的应道,“……那季氏太没规矩……妾身想着找个人来治治她的脾气……家里的丫头没几个出挑的,因此妾身便想着从外面聘……聘一个回来……”
“你糊涂!”老太爷气的摔了桌上的茶杯。
老太太吓的一抖,“这……夫……夫君不是……不是也同意的么?”
“我不过让你给寒之挑个好生养的侍妾,什么时候让你给他娶二房了?你知不知道如今这件事情全城都传遍了,你要我怎么对季家交待?!”
老太太咬了咬嘴唇,倔强道,“如今媒人都找好了,我也相中了几个姑娘,左右大家都知道了,咱们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把人弄进门生米做成熟饭,那季家便是不快又能怎样?季氏已经嫁给了寒之,我不信季家还能不要名声不要脸面的把自家姑娘领回去!”
“……你这样不管不顾,难不成连自己的名声也不要了吗?”老太爷纳闷,便是了老太太昨日还不知道自己的臭名已经在府中传开,今日刘氏也该向她回禀了呀?
其实,刘氏倒是真来了。可惜,老太太一心想在今日将江寒之的二房人选定下来,觉得刘氏那个人心中向着儿媳,虽说未必敢阻挠于她,可老人家却不愿意听她磨叨,因此不但没让她伺候早膳,便是事后她立在上房门外说有要事回禀,都没能见上老太太一面。
而那赵妈妈,那日从孙婆婆那里出来后又走访了两个媒人,自觉已经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只等着流言传出后好向老太太讨赏,因此这两日到也没再出府。而那府中听到风声的下人,个个胆战心惊,别说不敢去触霉头,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唯一了解详情的刘氏,在昨日请见老太爷和老太太未果后,只能打发了贴身的下人将流言压下,又命心腹快马加鞭的去邻城将丈夫和长子招回来。
事后,刘氏左思右想,都觉得这件事情跟自己那个次子脱不了关系,因此大清早请见被老太太拒见后便将江寒之叫到自己的院子,挥手撵了丫头们出去,想要单独问问儿子事情经过。
“这件事母亲就别管了,儿子自会处理妥当。”江寒之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淡淡说道。
“我怎么能不管?”刘氏蹙眉,埋怨道,“你自小稳重懂事,本是最让我放心的一个,怎么如今做起事情来竟这样不管不顾。”
江寒之撇嘴冷笑,想到那日听到的一番话,心中的火气就快压抑不住,“……是老太太欺人太甚。”
刘氏轻叹,“老太太年纪大了,说句不敬的话,她糊涂了,可咱们不能也跟着犯错是不是?”
“……”
“你这样鲁莽,难道就没想到过如何了结?”刘氏一脸忧愁的微微闭上眼睛,“连为娘一个妇道人家都能想到此事和你有关,你觉得能瞒得过老太爷?”
“儿子也没想瞒着他老人家。”江寒之冷哼。
“你……你就不怕老太爷用家规罚你?”刘氏恨声说道,这个儿子怎么突然这样固执了,刘氏虽然心中有气,可究竟不舍得儿子受罚,于是说道,“这两日你先出去躲躲,我已经派人喊了你父亲和哥哥回来,倒时就算老太爷罚你,你爹他们也能帮着拦上一拦。”
看着母亲担忧的神色,江寒之心中泛起一丝暖意,狡猾一笑,“娘,你放心,孩儿这样做不过是反击,老太爷便是知道了也无妨,他若是想治儿子,老太太那个罪魁祸首也不应当放过,否则便失了公道……更可况,如今在他老人家心中,只怕还有更重要的。”
刘氏听了疑惑,忍不住继续追问。
江寒之想了想,便将老太太吩咐赵妈妈做的事情和皇帝出巡一事告诉了母亲。
刘氏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咱们家的老太太莫不是疯了吧?!这样的事情也做的出来!”
江寒之也摇头苦笑,“按理说,儿子作为晚辈不该指责老太太的不是,只是,她这番作为也未免太过了。便是心里再气,也不该拿孙媳妇和家族的名声开玩笑呀。”
“过去老太太也霸道,可到底还是有些分寸的,怎么如今年岁大了,反倒越来越没个体统了?”刘氏越想越奇怪,老太太当年好歹也是个诰命夫人,跟着老太爷在京都做官的时候想必也是时常和各位命妇打交道的,俺老太太的说法,先帝在世的时候,每逢年节她身为一品夫人还要进宫给皇后和各宫娘娘请安的,怎么如今回了峦城却是这番样子?前些年倒还好些,可最近二年脾气越发暴烈,自打秀云进门之后更是不加掩饰……
刘氏不解老太太现如今这番做法,可自小跟着父亲走南闯北的江寒之细细想想,却略有所悟。
自家母亲常年呆在峦城,想必并不清楚老太太当年在京都的境况。老太太虽是嫡女,可却是继室夫人养大的,那继室乃是徽城王家的庶女,为了怕人家说她虐待嫡妻生的女儿,因此事事纵容。虽寻了个懂礼仪晓规矩的老妈妈教导继女,可犯了错却不敢狠罚,因此,老太太的许多规矩,都是用来约束别人的,至于自己怎样,她却从来没想过。
至于后来嫁了孤身在京都闯荡的江老太爷,进门就是当家主母,上没婆婆管教,下没小妾烦心,虽然银钱紧张,可日子过得却也舒坦。那时江老太爷不过是个小官儿,虽然时常应酬,可她们妇道人家的交往却是有限的。而等到老太爷事业有些发展之时,老太太却领着儿子在峦城做起了生意,因为不放心儿子儿媳单独住在老家,时常峦城京都的两头跑,也没时间帮着老太爷搞些夫人外交,这也是老太爷在京都闯荡多年却一直没有扎下根基的缘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