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受到身上的禁锢褪去,皱着眉轻蔑地瞥了虞初羽一眼,昂着头掷地有声地质问谢鼎之:“大师姐私德有亏,何以服众?”
此话一出,所有人纷纷面露异色。
虞初羽眼中有错愕一闪而逝,很快又恢复那波澜不惊的模样。
她突然想起刚回来时那群弟子看自己的欲言又止的眼神,心中满是困惑和荒谬。
自掌执法堂以来,为了不落人话柄,她向来令行禁止,恪尽职守,出去一趟,竟得了一个私德有亏的名声。
而她这个当事人还一无所知。
“哦?”谢鼎之不知何意,将话题又抛给了虞初羽,“他说你不配,怎么办?”
底下的弟子听到这话不由在心里嘀咕:谢堂主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羞辱?
虞初羽用尽毕生的涵养没有转身就走,神情却冷极:“那我走?”
谢鼎之意识到再说下去苦力就要跑了,又将所有人的神情收入眼底,这才看向那名弟子:“需不需要我给你们找个圣人来?”
话音一落,无差别的威压从上首朝四周铺开,除了虞初羽退了一步,面色苍白,其余人纷纷承受不住跪了一地,额上冷汗直冒。
所有人强忍着疼痛,咬着牙异口同声:“堂主恕罪!”
谢鼎之恹恹一挥手:“那开始吧。”
那股密不透风的威压一空,仿佛一场幻觉,所有人默默松了口气,没再整什么幺蛾子。
虞初羽深吸了口气,收敛起所有的私人情绪。
她向那名外门弟子要了那把引起争议的剑,
那名弟子犹豫了下,这么多天来,即便双方摩擦再严重,他也一直严守着自己的剑没让人碰一下。下一秒,定了定心,到底还是交了出去。
接过手时,虞初羽手下一顿,看了那人一眼,随后低头仔细打量起这把剑,半晌朝向内门弟子走去。
另一边的人纷纷露出果然如此的愤愤神情,想要说话却被为首之人抬手制止。
虞初羽看向那个失主:“你既然说他偷了你的断岳岩,可有证据?”
那名弟子愣了下,似乎不明白这种理所当然的问题有什么询问的必要,很快脱口而出:“当然!”
虞初羽耐心地等待着后文,却见那弟子“他”了半天,破罐子破摔地说:“如果不是偷的,他怎么可能用得起断岳岩。”
虞初羽不为所动,直切要害:“所以你并没有合理证据?”
见对方没有回答,她继续开口:“自古以来,都是主张者举证,你既然没有确切证据,空口白话,便只能是污蔑。”
说着她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左侧的弟子。
刚刚那个义正严辞说她私德有亏的弟子明明站在她背后,却觉得那灼人目光仿佛落在自己身上,犹如实质,压得他喘不过气。
这一刻,立场调换,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一开始就带着他所不齿的和那群内门弟子一般无二的偏见,因一个莫须有的流言中伤他人,还在心中洋洋得意,自诩是正义的化身。
失主显然没有料到这个结果,心有不甘地指着对面的人,神情激动地说:“那他拿把剑又怎么说?就凭他们这种外门弟子,怎么可能用断岳岩作为材料!”
一句话,让对面所有人对他怒目而视。
眼见双方又要开始无谓的口水仗,一道清冷质感的嗓音仿佛一盆凉水将现场上升的火气浇灭:“若每个被空口定罪的人都要想方设法自证清白,则法无可法,国将不国。”
语罢,她抬头去看对面的人,“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若是没有旁的顾及,建议最好还是在这说清楚为好。”
剑的主人带着感激向虞初羽颔首,随后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其实,这把剑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我姓魏,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魏无风这个名字。”
此话一出,两边的人都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魏无风可是同剑神孤北重同时期的人!
他旁边一人仿佛梦呓般不敢置信地说:“魏兄,想不到你还是个大人物。”
虞初羽旁边的失主心态立刻崩了,失声道:“这不可能!他在说谎!”
“他说没说谎我不知道,不过这剑用的断岳岩绝不可能是你丢失的那一块。”虞初羽将剑递出,“谁若有疑问,一握便知。”
其余人狐疑,当事人率先伸手,握住剑柄泄愤般往自己的方向一拽。
虞初羽适时松手,几乎同时,一阵沉闷的巨响在所有人耳边炸开。
地面陡然一震,只见那把看着轻巧的长剑剑锋直直朝下插入地面数尺,以它为中心,地面裂开数条长缝,最长的那条几乎蔓延到上首台阶前。
拿剑之人的手被这股力道带得手骨一扭,竟直接脱臼了。
但他顾不上疼,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自己那拳头大的断岳石,再怎么物尽其用,也打不成一把剑,偏偏这把剑的主人还是他之前不屑一顾的外门废物。
其余的人也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虞初羽那句话的意思,面面相觑,不再多言。
这时,谢鼎之终于开口了:“既如此,这把剑的归属,可还有异议?”
这一事毕,后边的处罚就不关她的事了,虞初羽和谢鼎之打了声招呼,准备离开。
手臂上的伤拖太久,疼得她快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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