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舒没一点声音,两眼直愣愣地看着前方,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关宁已经抱着孩子走出了别墅,没有回头看过他们一眼。李兆文立在原地怔忡了许久,最后终于伸出手去,握住了田舒的肩膀。
“是,我陪她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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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智得知关博文被绑架一事的时候,田舒已经被拘留,绑架是刑事罪,无论关宁是否提出诉讼,她都要接受法律制裁,但法官也说了,鉴于她在最后关头奋不顾身救孩子的表现,法院会酌情减轻对她的刑罚,另外,田舒的精神状况也有待专业机构鉴定。
李兆文没有再见关宁母子,也没有与田舒离婚,他常去拘留所看她,但她不知为何却拒绝见他,像是要把与那场噩梦联系在一起的一切都从自己生命中完全地抹掉,其中也包括他。
不敢相信田舒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沈智为自己的朋友悲伤,但更多的意外与冲击接踵而至,没有给她一点缓冲的时间,让她措手不及。
李副局长出事了。
有人写信到市检察院,实名投诉了环保局绿色通道的问题,检察院成立了专门调查组进行调查,这调查已经暗里进行了一段时间,现在大部分证据都已经确凿,就等着将几个直接责任人一举拿下。
邓家宁首当其冲,谈话是在他的办公室进行的,调查专员并未疾言厉色,相当客气地请他配合,拿走了他电脑里的所有数据,走时还说了声谢谢,但邓家宁却是冷汗浸透衣衫,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两腿都是软的。
怎么办?他打电话给李副局长与蔡秘书,但电话一直不在服务区,后来终于接通了,说话的是蔡秘书,却是叫他放心,绿色通道没问题,调查组只是走个形式,让他安心工作。
蔡秘书搁下电话之后,抬头看坐在面前的李副局长,“这样说可以吗?”
“还能怎么样?让他狗急跳墙?”李副局长面色疲惫,整个人再不复往日儒雅风采,一日老了十年那样,说完站起身来,“我要回去安排安排,你呢?”
蔡秘书没有回答,立在原地喉结上下,整张脸上的表情都是紧缩在一起的,掰都掰不开的沉重。
蔡秘书的话并没有给邓家宁吃下任何定心丸,当天晚上他回到家里,从床下把所有的钱都取出来,神经质地数了一遍又一遍,红色的百元大钞在面前凌乱地铺开,永远都数不确切,最后纸面上单调重复的数字飞舞起来,死死地将他缠住,他惨叫着惊醒,发现自己竟在钞票当中睡着了,一场噩梦。
他在床上呆坐了许久,抬头看时间,居然仍是夜里,九点都没到。
这一天怎会如此漫长。
他将那些钱都收拾起来,找了一个皮包将它们都放进去,皮包太小放不下,他又去找了两个黑色的马甲袋,提着出门,家边的大卖场开到十点,这时仍是灯火通明,他走到储物箱边上,将皮包和马甲袋都塞了进去,箱子太小,他用力合上,一边穿着制服的保安走过来,他又是一身冷汗。
“先生,再开一个好了。”保安提醒他。
“哦,好,我再开一个。”他擦汗,又摸出一块钱来,打开了另一个箱子。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在超市里走了一圈,停止营业的时间快到了,推着推车的人们在收银台前三两排队,老人喃喃计算着自己买了多少东西,年轻夫妻与情侣低笑交谈,还有带着孩子的,赶在结账前抓起收银台前放着的小包糖果逗孩子一笑。
他两手空空如也地看着他们,觉得面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陌生而遥远的,自己站在一个虚空的地方,脚下崩塌陷落,整个人没一点凭靠。
他在第二天早晨照常去上班,局里每张面孔都是熟悉的,可每张面孔又都是陌生的,藏着他看不到的冷笑。
他惴惴不安地过了整个上午,打电话找李副局长与蔡秘书,却被告知他们都已经去市里开会。
他放下电话,瘫在椅子上,心里想,完了,他们一定是接受调查去了,接下来就要轮到他。
下午他再无法在办公室里坐下去,找了个理由就出去了,回到家边的那个超市,在自己放钱的储物柜前走了数遍,最后走进超市买了一只超大的旅行箱,将钱都放了进去,拖着就走。
他要走,与其留在这里坐以待毙,还不如给自己找一条出路。
他拖着旅行箱走了两步,又在街上顿住脚步。
如果他走了,沈智怎么办?难道就让她跟那个男人一起风流快活?
那天之后,他再没有见过沈智,他找过她,但她拒绝与他再见,还在电话里说过,如果再这样下去,那么她就会起诉到法院去,请法院判决离婚。
他想要让全世界知道她做了些什么,想要冲到她的公司去,让她身败名裂,但每当这念头涌起,那天沈智坐在钞票中的情景就会不期然的浮现。
她在威胁他,她说她要起诉到法院去,她会告发他收了这么多的钱,邓家宁不止一次查过与法律有关的书,知道按照手头这个数目,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刑罚,那是他无法想象的结局,他每次想到这里就开始不寒而栗,这恐惧甚至让他不敢再去找她。但是现在,一切已经变得无法收拾了,他要走了,他不能把她留给那个男人享用,他要带她一起走。
但是沈智会跟他走吗?他仰起头,阳光刺目,手里却握紧了拳头。
会的,她会跟他走!只要有安安,不怕她不跟着他!
沈智接到陌生的电话,那边自称是检察院的工作人员,说邓家宁今天离开环保局之后就失去联络,问她可知道他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