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的不仅是这衣服的颜色,亦是燕行云的眼光。
“既然是云哥哥挑的,我没有不试试的道理——”
古代的裁缝铺里,没有什么试衣间,我带着衣服到了他们后院,借了他们一间屋子,穿妥了才出来。
掌柜的看我从后面出来,当即就傻了眼——
这一件衣服仿佛就是为我一人定做的,贴身贴腰,没有多余的间隙。
燕行云楞在那里,把我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审视了一番,他笑道:“果然是人要靠衣装,红雪,这衣裳比你穿苗服漂亮多了。”
庙会染情,爱梦一场(2)
他这样的恭维话,在旁的小厮笑出了声——
我不觉得这话好听:我这脸蒙着,见不得光,在人家不敢拿下面纱,说什么漂亮不漂亮?都不过是云哥哥哄我开心的话。
我一恼,把身上的苗服丢了过去,燕行云伸手接下了帮我收拾好了。
他不觉得我有异,笑道:“红雪,赶了个巧,今夜城里有庙会,等到了天黑,让你看看中原的灯火。”
他掏钱给我的衣裳买单,随后拉着我出去,燕行云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留,他们对我的嘲笑,多少也惹怒了他,所以——他给掌柜的银子的时候,故意手一抖,那些银子掉进了柜台里侧,害得掌柜猫腰在狭小的空隙里扒拉。
燕行云带着我到处逛,给我看中原的胭脂和饰物,他一个大男人,兴奋地在那里叫着:“红雪红雪——来看这个,胭脂,还有糖人——”
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男人有病。
这个下午,他给我买了第一个糖人、第一盒胭脂:
糖人,是卷着纱裙仙带的嫦娥;胭脂,是倾城坊最好的胭脂。在酒楼里歇脚的片刻,他让我报一下我要的那些药材,他也想我快些除去脸上的面纱。
我没有告诉燕行云,我这脸……已经化成了他的黄金,再也回不来了。
我骗他,随口编了一些药名,只有他被蒙在鼓里,还很高兴地下楼给我照样抓全了。
跑了一圈回来,他坐在我身边抿茶:“红雪,我把那些药材都送回你房里了。你身子恢复得也差不多了,夜里逛完庙会,你就可以回去玩你的蛊。”
“什么蛊?蛊是要养虫子的——那不是蛊,是毒。”
燕行云傻笑着点头……今日,他的笑容让我感到了不安。
“云哥哥……”
我小心翼翼地唤他,他抬眼看着我,等着我说话。
我动了动唇,不忍心问,又不得不问:“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看起来……很高兴?难道……你又想丢下我——所以那么高兴?”
庙会染情,爱梦一场(3)
他突然憋气一笑,索性没喝茶,不然肯定喷我满嘴的茶水和口水,他爽朗的笑着,引来邻座的人回头看我们。
“红雪——”他执起我的双手,捏了捏我的十指,感慨万千地说着,“我的事……都办妥了,我要救的人,都已经脱身。这一次多谢了你……”
“怎么又谢我,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他一挑眉,帅气的冥想一阵,笑道:“有——有很大的关系。我发现自从遇见了你——你就是我的好运,我凡事都顺心了……本想,我还要奋斗好些年才能接她们团圆的……却不想……”说着说着,他自己先傻笑了起来。
“红雪!”他又重重地一握我的双手,激动道,“他们给了我回音,那事都办妥了,她们不用再饱受青楼的耻辱,再也不用过那样的日子了!”
“嗯嗯嗯……”
我动了动手,丫的,捏死我了,就算不捏死,我的手骨都要被他捏断了。
燕行云看我不自在的样子,连忙放手,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摸着自己的小手,看着他孩子气的高兴劲儿,忍不住一笑:“难怪你今天心情这么好——别谢我,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你应该说自己命好。”
后半句话,倒让燕行云脸色一黑,他辩驳道:“不……我的命不好。不然……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害得家人在外受苦。”
“那你就把我带在你身边做你的幸运符吧?我比庙里求来的什么平安签还管用,对不对?”
他笑,笑着抬手按我的脑袋。
我从来都没想过躲他的手,这样的亲昵,我早已习惯,最好云哥哥的手永远都落在我的身上,永远都别离开。
燕行云指了指我碗里的饭菜:“快吃吧,天快黑了,我们该去赶庙会了——”
我没有动筷子——因为这是房间外头,我的脸上还带着面纱……我觉得周围的眼睛迫不及待地等着看我卸下面纱,一睹我的丑态。
耍我?你有未婚妻?(1)
我越来越害怕,就算搁着面纱别人都会知道我丑得什么似的。
我的自信随着红蛮藤离开我而消失,也许是燕行云一直守在我身边,我越来越依赖他,这样的依赖,渐渐磨去了我傲慢又自负的心。
庙会的街头,晃着精致的灯笼——橘红的光,渲染了整个夜。
与我们擦肩的男男女女无数,可我眼里只有身边的他,今夜的燕行云特别帅气……至少我的选择是对的,我换来了他的快乐……一份久违的快乐。
同时……我也换来了燕行云对我的感恩……
我却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心里变得不踏实了?
我独自倚着桥边的栏杆,望着近处的庙会灯火。
燕行云问我怎么了?
我指了指那头,幽幽念起:“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