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谢谢,”邰明明拈着文阿姨递过来的小粽子,朝裴知味猛递秋波:“我去巡房,你们就在这儿坐坐,没事的。”
裴知味不便久留,带文阿姨回他自己的办公室,文阿姨走出来又回头,看邰明明背影在走廊另一头消失,才转过头来,一脸的惋惜遗憾。她同裴知味讲红线的是红豆沙馅,黄线的是枣泥馅,黑线的是腊肉馅,白线的是纯糯米……卞医生知情识趣地去查房,临走前文阿姨也递给他一袋放到冰箱里。
卞医生前脚刚走,文阿姨脸色便垮下来,唉声叹气地:“原来卞医生有女朋友了。”
“阿姨你别担心,伏苓这不也才——”裴知味意识到失言,赶紧剥开一个粽子塞住嘴,“唔,才……”
“也二十六了,”文阿姨忧心忡忡,“你看现在电视上到处都是相亲的节目,那些女孩子,有的才二十出头,都打扮得跟妖精一样,说话嗲声嗲气的。也不知道报名的那些男孩子,都是什么眼光,上赶着挑那些连话都不肯好好说的姑娘,这讨回家怎么过日子?”
文阿姨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默然半晌后才继续道:“像裴医生你和邰医生这样的可真好,人才好,工作也好,什么都不需要父母操心。苓苓读书的时候也不错,工作也还可以,就是少根筋,不主动。要说我们苓苓才是好好过日子的女孩,可她老闷在家里,谁能知道你好呀?”
裴知味不好接口,他素来不善安慰人,方才挤出两句话搭腔已属极限,只好任由文阿姨絮叨,说伏苓太孝顺,好吃好穿都没落下长辈,反而是自己什么都没攒下云云。也许是见裴知味太久没吱声,文阿姨也觉得不好意思:“让苓苓知道我跟你这么抱怨,又要说我,你就当我老太太平时没什么人能给说说,真……真打搅你了,我听卞医生说你平时也挺忙的,我这真是——”
她说着不住地道歉,一脸悔疚,裴知味本欲解释,她却已站起身来,说还要给伏苓送粽子过去,忙不迭地告辞,临走又再三叮咛他帮自己物色老实可靠的未婚青年,以及千万要瞒住伏苓等等。
晚上去伏苓那里,果然见冰箱里大大一包粽子,足有文阿姨送他那份的三倍有余。裴知味啧啧两声:“你干妈这简直是喂猪啊!”
伏苓一拳轻砸在他背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裴知味反身捏住她腮帮子,扬扬眉道:“来,你会吐象牙,吐一个给我看看?”
伏苓脸一转:“懒得理你。”
裴知味笑笑,右手往下一捞,正好将她腰揽到怀里,她手肘轻轻挡他一下,马上便缴了械,任他左手也欺上来。他稍稍弓下腰,闭着眼,在她颊边轻嗅:“这几天想我没?”
“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他手上使上劲,却又一副小孩子讨不到糖吃的腔调:“嗯?”
“裴知味你好无聊。”
裴知味僵着脸,伏苓又加上一句:“还肉麻,都快赶上偶像剧了。”裴知味松开手,冷哼两声缩回沙发里坐下,斜睨她道:“不要对你好一点就开始拿乔。”
伏苓白他一眼,自顾自收拾碗筷,裴知味四下打量,心道自己在医院待了十来天,她似乎也一点没放在心上,好像他来她是这样,他不来她也是这样——就连那瓶灭蟑灵也还放在他上次放的位置,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
冷着脸看伏苓刷碗、扫地,所有东西都收拾停当,垃圾袋拎到门外,洗手换下围裙回来,裴知味还摆着一张死债主脸。他盯着那条hellokitty的围裙,想起那是老早前逛超市时一起买的,足见伏苓原来是不常下厨的,心情又稍稍好转。
伏苓走过来摸摸他的头笑道:“乖,还在生气?”她蹲下身来,歪头看他神色,冷不防在他唇上蜻蜓点水一下,“每天都有想你——倒垃圾的时候,好不好?”
她贴过身来哄他,裴知味脸色稍霁。他分辨不出,唇舌间那一点甜,是晚餐最后两人拿来当点心吃的枣泥粽的余味,还是他思念已久无法遗忘的,她的味道。
裴知味呼吸急促起来,伏苓也一样,他猛然想起白天在邰明明那里看到的检查结果——这几天还是节制些好。他撑起身,又生怕她胡乱猜疑,只好歉疚道:“昨天开了一晚上会,差点散架。”
伏苓笑笑,体贴地轻抚他脖颈:“裴医生,你好可怜!”
裴知味坐起身,思虑良久——邰明明说精神压力大也可能是原因之一,照他来看,这简直是根本原因。伏苓的生活从外看还挺似模似样,走近一接触才知道全不是那么回事,除开工作她几乎从不出门,只窝在这方寸之地,不是叫外卖就是煮方便面,一点也不顾惜身体,简直可说是糟透了!他心头莫名一股火气,想到伏苓说想谈一场恋爱尽快排遣的话,不自觉又软下来,好一会才开口:“端午节有什么安排?”
“家里蹲。”
“不出去玩?”
“到处都是人。”
裴知味犹豫片刻,说:“我记得你有次说申请了港澳通行证,结果一直没用上?”
“去年去深圳出差,以为可以趁周末过去逛逛,结果周六被客户拽着开会,周日就睡了一天。”
“要不,多请两天假,我陪你去香港玩玩?”
伏苓本赖在他肩上,听他这么说,坐直身子和他拉开距离,诧异问:“你居然能请到假?”
“伏小姐,我当医生而已,不是卖身给医院。”
“你不是连周末都二十四小时开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