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的喜服做工繁复,绣出来的纹样更是精美又漂亮,就是屿哥儿一开始拿到喜服时都看花了眼。
等喜服上身后,他转过头一脸期盼地看着顾绍嘉,“阿娘,好看吗?”他的脸被喜服映得红扑扑的,眉眼不改精致,甚至随着他年岁渐长,更是晃的人失神。
而等华美的喜服套在他身上后,就是房中同为女子哥儿的其他人,看着他一时也回不过神来。
屿哥儿偏偏头,疑惑又喊一声:“阿娘?”
顾绍嘉这才过去扶着他,上上下下地看,高兴道:“我家的小哥儿自然好看。”
时梦琪更是直接过来抱住屿哥儿的手臂,“天啊,你好美,数遍大炎朝也没有任何一个小哥儿能比得上你了,你怎么这么好看?”她一脸被迷得昏头转向的模样。
一旁白苏和温嘉虽也为小哥儿,可他们也认为时梦琪这话没毛病,这么多年他们见过的小哥儿也不少,可没有哪一个能比得上屿哥儿。
房中的其他人也纷纷夸赞,“早知道屿哥儿好看,可没想到穿上喜服能好看到这个地步,等新郎官进来见到人,怕不是得被迷了心去。”
“又哪里需要见到他才会被迷了心,昨日那场面你没见到吗?不就是为了博屿哥儿高兴,新郎官才弄出来的,我长到这么大的年纪,可也只见过这么一次,新郎官居然能为新夫郎这般费心。”
“哎呀,你别说了,再说我这都已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妇人,都有些妒忌了。”
登时满堂哄笑,屿哥儿也抿着嘴笑得羞涩,眼神从一旁一直不愿让侍从搬出去的凤凰身上掠过,白日里凤凰并不能发出荧光,可谢景行做得细,就算没有荧光的点缀,看着也很是漂亮。
屿哥儿是打定主意今日要将这个凤凰搬去谢宅的,就让它一直待在喜房中陪着他。
说笑过后,喜婆才将屿哥儿扶到凳子上,准备要为他处理面上瑕疵,可任她凑近了看,也没能在屿哥儿面上看到需要她动手的地方。良久,她才向后退去,拿过一盘的梳妆盒,准备直接为屿哥儿描眉涂唇敷粉。
可屿哥儿一直是被谢景行当做小男孩对待的,从来没有涂脂抹粉这些习惯,在闻到喜婆手上那香得刺鼻的香粉时,眼里就划过一丝不乐意,眼看着粉就要落在他脸上了,他终于忍不住向后侧去,皱着鼻子,像是忍不住就要打喷嚏了。
看着他的表情,潘婧雪才连忙拉住喜婆的手,笑道:“屿哥儿本就白,涂上粉跟不涂也没什么区别,何苦为难他。”
喜婆顿时也有些犹豫,征求的视线看向了顾绍嘉。
顾绍嘉自然不愿为难屿哥儿,在屿哥儿眼巴巴的眼神祈求下,她挥手让喜婆退去,过去亲自动手拿了炭笔为屿哥儿轻轻地描了描眉,然后又在屿哥儿唇上涂上了薄薄的一层唇脂,唇脂也并不是有颜色的,只是让屿哥儿的嘴唇看起来更有光泽罢了。
就这么三两下的功夫,她就撑起了身,细细地看了看屿哥儿的模样,满意地点头。
屿哥儿侧过头看着镜中的自己,也满意得笑眯了眼。
顾绍嘉扶着屿哥儿的肩站在他身后,两人的身影一同出现在铜镜中,她的眉眼间也已刻上了一些纹路,而她唯一的小哥儿在今日就要出嫁了。
她从黄娘子手中接过青玉梳,开始为屿哥儿梳发,动作温柔又细致。
长发在她的手中撩起又落下,“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注:网络),说着说着她的话音逐渐变慢,可再慢也有终时,等将屿哥儿的头发放下之时,她的眼中已经含了一层薄薄的泪光。
屿哥儿鼻尖也有些酸,他怕真的哭出来,连忙眨了眨眼,转身抱住顾绍嘉的腰,仰头看着顾绍嘉,“阿娘,你可别哭,你哭了我也想哭了,本来我可高兴了,成婚的好日子,哭哭啼啼的多不好啊。”
听了他的话,顾绍嘉满腔伤感登时无影无踪,“就没见过你这么恨嫁的小哥儿。”她的手恨恨点着屿哥儿的额头。
屿哥儿顺着她的力道将头往后仰去,等顾绍嘉住手后,他才悄悄抬起手摸了摸,嘟嘟囔囔地道:“我都已经盼了好多年了,当然恨嫁。”不过看着顾绍嘉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他又连忙道:“又不是嫁得很远,就几步路的功夫,阿娘就当我另置办了一个院子不就行了。反正谢哥哥又不会将我禁锢在后院中,我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说完,他眼睛一弯,“难道我成婚后阿娘还会不让我回府了吗?”
顾绍嘉抱住他,“怎么会,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嘿嘿。”屿哥儿回抱回去,“就是嘛。”
这边喜房中温情脉脉,可另一边的谢景行却是连长公主府大门都没进来。
就算谢景行与屿哥儿之间的情谊众所皆知,可长公主府也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让他把人接走,而此时守在门后的可不是寻常人,而是好不容易从京营脱身的全通海。
他自从跟着顾郕轩来了京城后一直都还没回去呢,一开始是因何怀仁那边拖着,毕竟在顾郕轩从金匾城回来之后,他就已经清楚金匾城和守边城的众将领早就已是顾郕轩的势力,自然不愿给出太大好处。
可泰安帝和顾郕轩又不愿随意打发全通海等人,就这么一直僵持着,等何怀仁等人被除去之后,又因朝堂中发生的事情太多,且人手又缺乏,一时半会儿也还没来得及补上来,更腾不出功夫,阴差阳错间,居然就这么将人撂在了一边。
不过顾郕轩却没有忘记跟着他回京的人,他看全通海一天到晚闲得慌,便让他去了京营帮他练兵。京营那批兵士里有许多都是京中高门大户子弟,就是来京营混日子的,他不知道也便罢了,现在他们到了他手下,他怎可能还让他们一天天跟个新兵蛋子一样。
物尽其用,全通海便就这么成了京营士兵的总教官,有他在,京营的兵士几乎是被他训练地哭爹喊娘。
不过一段时间过去,京营士兵的气势却是一日强过一日。
全通海可是身高近八尺,棒大腰圆的,就他一人立在大门正中间,就如铁塔一般将人挡在了外面。
他比谢景行高些,看人时微微垂着头,声如洪钟道:“安小公子可是能百米外一箭直取敌军首级的神射手,你要迎娶我们安小公子过门,不说了箭术能比得上安公子,起码也不能太差吧。”
他往后一撤步,露出他后面的箭靶来,“我这一关好过,你只需要能将箭射进靶心,你就可以跨进这道大门。”
谢景行的脸木了,怎就这么巧挑中他最不擅长的?
而在他身后的孟冠白几乎要憋不住笑出声,不愧是长公主府的人,一逮直接就逮了谢景行最薄弱的地方。
眼看着全通海就要从一旁侍从手里接箭递过来,谢景行连忙咳嗽一声,他是有自知之明的,“全将军说笑了,小子是个文人,怎可能有这么好的箭术呢。”
全通海挑起了眉,就要说些什么。
谢景行连忙道:“不过小子的小弟弹弓倒是玩得不错,不若我们换种玩法,若是我小弟能用弹弓射中靶心,全将军便网开一面,让我们进了这道门,如何?”
全通海将视线移到跟在谢景行旁的三个孩子身上,正对上三张懵懂无辜的脸。
对视之时,谢景君慢一拍才反应过来他家大哥说的是他,连忙上前一步,嘿嘿笑道:“全将军,我来。”
他一向是弹弓不离身的,好在今日也是这般,怕全通海反应过来之后,拒绝谢景行的提议,他也是知道自家大哥射箭的蹩脚技术的,若是真等到大哥瞎猫碰上死耗子射中靶心,能不能在日落前见到屿哥哥都不一定了。
他忙从怀中掏出弹弓,不等全通海拒绝便对准对面的箭靶,一眨眼的功夫,从他手中射出的弹丸便砰的一声打在了箭靶上,正中红心。
谢景君喜地跳起来,“大哥,中了。”
谢景行伸出手同谢景君击了一掌,就笑眯眯地转头看向全通海,“全将军,可以放我们进去了吗?”
谢景君也跟着看过去,一张稚嫩的小脸眼巴巴地看着他,他还能拒绝吗?他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