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连惜垂下眸子,将宝石放回柜台,“珠宝玉器我本来就不懂。修泽你问我意见可真是找错人了。”
话到此处,再多说也没什么意思了。叶修泽将盒子合起,转身对老者道,“麻烦您帮我这个包起来吧。”
两人默然走出古董店,天上不知何时竟下起了细密小雨。叶修泽连忙将连惜拉后一些,“小心,别淋湿了你。我给司机打电话,叫他来这里接咱们吧。”
连惜无话,只点了点头。
路上,车里很安静。连惜闭目靠在车窗上,一旁的叶修泽脸色则有些不好。
他知道连惜前几年受了不少苦,再加上身世的缘故,对贵贱等级之类的东西本来就很敏感。
刚刚他的话说得太急,难免连惜会多心,觉得他瞧不起她。而这种心结,他是万万不能给她留下的……
叶修泽思虑清楚,马上拿起遥控器,降下与前排的挡板。
轻微的声响惊醒了连惜,她立刻睁开眼问道,“你做什么?”
“我想跟你谈谈。”叶修泽握住连惜的手腕,清亮的眸子里溢满了愧疚与懊恼,“连惜,真的对不起,如果我刚才的话伤害到了你,请你一定要原谅我。”
他视线悠悠地望向窗外银针似的雨帘,斑驳的光影透过树荫的缝隙照在他的脸上,一声轻轻的叹息响起,不期然敲在人的心上。
“我的父母、祖母都死在当年那场变故里,二叔又远走出国,是我跟二祖母相依为命地过了这么些年。”
“我跟二叔的感情虽然不亲厚,但是养育之恩不敢忘,在我眼里,二祖母就跟我的亲奶奶是一样的。”
“如今她身体不好,我想要买一块上好的玉石保佑她,而你小时候是在祖母身边长大的,一定见过不少好东西,所以我才找你来参谋。”
“可是、可是你今天来了只一味说好,所以我就……就……”
“就觉得我在敷衍你,是不是?”连惜不忍看他挣扎为难,替他说了出来。
叶修泽点了点头。
连惜怎么也没想到是因为这个缘故。看着身边人瘦削落寞的侧脸,她只觉鼻子里又酸又堵。
女人原本就有母性的一面,叶修泽的经历已足够坎坷,再加上他是在为叶文彰尽孝,就更让连惜动容了。此刻她的心头充满了歉疚和疼惜,只想对叶修泽好一点,再好一点。
她想也不想地回握住了叶修泽的手,急急道,“别这样,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你为文彰哥哥的妈妈这么尽心。我……我替他跟你说一声谢谢。”
叶修泽的眉峰几不可查地一跳,脸上却漾出了一朵笑,“哪儿的话,应该的。你不生气就好了。”他将另一只手温和地覆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相视一笑,隔阂尽散。
“嗡——嗡——”就在这时,叶修泽的电话忽然震了两声,他说了声抱歉,连忙接了起来。
“嗯,嗯,好。”他低声应了几句,挂断电话,难得露出一丝雅痞的坏样,“小惜,送你个礼物怎么样?”
“什么?”连惜一怔。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一家湘菜馆门口。
连惜被叶修泽牵着手进门,只见他毫不犹豫地打发走了服务员,口道,“我们有朋友在二楼。”然后就带她往楼上走。
连惜不禁疑惑更深,“你到底要带我见谁啊?”这个问题她都问了一路了,可叶修泽就是不答。
突然,叶修泽停住了脚步,笑了,“喏,自己看吧。”
连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阳光灿烂处,汪臣正背对着自己坐在靠边的小台桌上。对面的女孩忽而抬起脸,先是一呆,下一刻,面容惨白如鬼。
28温柔
叶修泽大大方方地拉着连惜走上前,对汪臣微笑颔首,“嗨,好巧啊。”
汪臣的视线划过两人交握的手,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是啊,好巧。”他挣扎了一下,又道,“你们……坐啊。”
这就是汪臣,即使心里再不痛快,也没法抛弃所谓书香门第的礼貌教养。连惜在心里暗叹一声,突然不怪他那天在饭店的袖手旁观了。他也不过就是一个被关到笼子里的可怜人而已。
叶修泽为连惜拉开椅子,两人落座。
突然,汪臣死死盯住了连惜左手的中指处,眼里似有火光,“小惜,你的戒指……”
“噢,这个啊。”连惜抬手,平静地看着他,“这是叶先生送我的。”她轻轻动了动手,名贵的金戒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华丽慑人的光芒。
汪臣几乎被那耀眼的颜色刺痛,桌下的手瞬间紧攥成拳。
片刻过后,他深吸一口气,“很漂亮,恭喜你。”声线里透着无法掩盖的沙哑。
餐桌上渐渐弥漫起一种诡异尴尬的气氛,李思思显得有些坐立不安。她看了眼汪臣,决心岔开话题,可是才一张口,叶修泽竟然比她更快地出声了。
“说到戒指,我倒是很想看看贵府的珠宝呢。”叶修泽望着李思思笑得温和,可是眼神里却散发着无尽的凉意。
“据说小惜曾经利欲熏心,偷了贵府价值二十余万的首饰,我跟叔叔都好奇得很。想想叶家放了多少贵重的金箔玉器啊,小惜可是从来看都不看的。”
“叶少爷您说笑了,那不过是个小误会而已,而且早就过去了。”李思思心慌意乱地去夹菜,听到叶修泽的话,指尖忍不住一个哆嗦,筷间的芹菜就这么掉到了桌上。
叶修泽瞟了眼她的手,继续开玩笑一般道,“误会?应该不是吧?那天在饭店不是说阵势很大吗?连警察都去了。只可惜我没赶上这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