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若不是阴差阳错,死在七年前的白玉胡同的就是杨奕,而若杨奕死在那时,如今的大周面临的就是前番易家等人造出来的棘手状况。
所以,流放和抄家,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章氏在此案之中,的确属于无辜。倘若她有怨怼,虽然不应该,但心情却能理解。
“这把刀子,当出去起码也能值个百多两银子,你为什么没把它拿去换钱?”
傅真望着搁在桌面上的匕首说道。
这是当年刚到西北的时候,大哥梁钦送给她的护身武器之一,也曾经伴随着梁宁的父亲许多年。后来父亲给了大哥,大哥就又给了她。
再后来决定和徐胤定亲,梁宁就把这把匕首的典故跟他说了。在她的印象之中,这把刀子应该是留在梁家的,不知道为什么时隔多年,会在这里出现。
“因为这刀子不是我找到的。”章氏望着她,“我只是受人所托,钱来把它送还给你。”
“‘送还’?”
傅真感到惊愕。“这话从何说起?”
这把刀子就算因故遗失在外,要送还也应该是送还梁家,不可能送到她的手上。
除非有人知道她是梁宁!
可还有谁呢?
还有谁会知道她就是梁宁?!
“是永平。”
章氏平静的吐出这三个字。
傅真愣了,永平?
这个名字她冷落得就更久了。
“我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得来的,只看到从她搬离徐家那天起,这把刀子就一直在她的身边。
“昨天夜里她忽然跟我说,这把刀子是你的,她请我把这把刀子送过来给你。”
傅真脑中突然闪过一线灵光,虽然一闪即逝,却也那般真切。
她重新把刀子拿在手上,看了片刻之后说道:“她在哪里?我想见见她。”
“她带着孩子也跟我们住在一处。”章氏说着就站了起来,“来之前她也跟我说了,如果你想要见她,让我带你去。——跟我走吧。”
……
章氏她们住在南城最偏僻的一处胡同,隔壁街就是京城最有名的烟花柳巷。
穿过胡同走到他们所住的院子门前,胡同里的下九流们目光全盯向了她们的马车。
章氏带着傅真从侧巷的小门进入,刚推开门,院子里就传来了妇人训子的狠戾的斥骂声。紧接着就是孩童的哭诉。
章氏停了停步,回头看了一眼傅真,目光复杂的道:“她已经变了。”
门开了,只见院子里一片狼藉,小木桌和板凳全都掀翻在地上,年轻而瘦削的妇人正手里拿着树枝,用力的扑打着蹲在地上的孩童。
孩子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在喊着“母亲别打”。
傅真欲抬步,章氏已经先蹿上去了,一把将孩子拖出来护在身后,气声道:“他才多大?你拿他置气?不是你生的吗?”
妇人呆呆地望着他们,像风箱一样的急喘着气,然后把枝条一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双手抱着膝盖,把脸深深的埋了进去。
呜咽声响了起来,她瘦削的肩膀也开始抽动,可不管抽动的有多厉害,她却始终不曾嚎啕大哭。
她从小到大以金枝玉叶自居,即使在这样的时刻,也不允许自己无底线的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