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竟不意外,只淡淡一笑,仍自抚琴。
十一见他不多追问,安下心来,静静地听了一阵,脑海里又浮现出刚刚从棺材里爬出来时,满眼的杀伐,跳过黄泉的一暮,再往前。
再往前,冰冷的青石板,雪白的衣袍,抚上她额头冰冷的手指,淡淡的清冷白玉兰花香……
再往前,
熟悉的剧痛再次袭来,斗大的汗珠自额头渗出,‘哎哟’一声抱了头。
“怎么?”琴声停下,他的视线看过她额头渗出的冷汗,凝看向她因痛楚而扭曲的脸。
“没什么,只是不记得过去的事,只要一想,头就痛得厉害。”十一惊诧,为什么会将这些不该为他人所知的东西告诉他。
“不记得的事,何必强求。”
白衣男子递来一张雪白的手帕,
“该记起的时候,自会明白,不能记起的时候,就算你再绞尽脑汁,也是想不起来。”
十一接过手帕,“如果不是与先生有那许多仇恨,先生倒是一个知己妙人。”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你直言与我有仇,就不怕我杀了你?”
十一拭着额头汗水,“如果先生要杀我,刚才就可以下手,根本不会放我离开。所以,我肯定,先生不想,或都现在还不想杀我。”
白衣男子深看了她一眼,“小小年纪就这么会揣摩人心,也是个妙人。”
“等我洗干净了,再还给先生。”十一把带着汗渍的手帕收入怀中,“不过,你别以为,因为这样,我就不会再恨你,不会再杀你。”
白衣男子笑了,“太弱的对手,甚是无趣,等你变强了,再来杀我,可好?”
十一扁了扁嘴,哪有故意等敌人变强后,再来杀自己的道理,他分明是看不起她,“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可别怨我。”
白衣男子轻吸了口气,望向远处瀑布,心情突然间大好,“你在什么地方听过这首曲子?”
“梦里。”十一揉了揉已经不太痛的头。
“梦里?倒是有趣。”白衣男子轻笑,“是什么样的梦?”
一个梦,十一倒不觉得有什么说不得,而且他也会梦中所听的曲子,“梦里……是一个很美的地方,有很高的山,有瀑布,很绿很宽阔的水,但很静……那地方与这里,倒有些相象,不过却比这里大许多,山也高许多。有一个穿青衣的姑娘也如你这般在水边抚琴,不过在她旁边听琴的,却是一只青虺。那只青虺象是很喜欢听姑娘抚琴,也好象很喜欢那个姑娘,说一定要修炼成应龙,带她离开……”
“……”白衣男子总挂在嘴边的笑意渐渐敛去,默了下去。
“怎么了,先生?”十一察觉到他的变化。
“真是一个神奇的梦。”
白衣男子收敛心神,轻笑了笑,“你真记得那姑娘奏的曲子?”
十一点头,“不过那姑娘的曲子,悠然淡泊,让听曲的人心身得到清宁。可是先生……”十一小心地看了身边如幽谷深兰般的男子,“先生奏出的曲子,固然同样优雅,却夹着怨世地愤恨,让人感觉到有些杀伐得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