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汐童神情紧张,身体微微颤栗,声音越来越小:“大姨和大嫂为了逼我让出进纺织厂的名额,两天不给我饭吃。
我饿得头晕眼花,手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就这样,大姨和大嫂还让我洗衣,二十多口人的衣裳,我一个人洗。
只要动作稍微慢些,她们就打我,你们看,我身上的伤都是她们打的?”
顾汐童说得可怜兮兮,边说边掀起衣袖给众人展示手臂上的伤。
手臂上的伤,在路灯的映照下,显得更加青紫,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不等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顾汐童又低头,抬手指着头上的伤,
“还有这里,是大姨和大嫂中午打的,头都被血浸湿结块了。我的头现在还突突地痛。”
“我的天,这是有多大的怨?才会下如此狠的手!”
离得近的几个妇人纷纷伸手去摸顾汐童的头,
“张琴呀,不是我说你,童童就算不是你亲生的,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孩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不让进厂名额就遭毒打,还有天理吗?”
“就是,进厂是关乎一辈子的大事,谁愿意让出来?”
“……”
张琴又羞又恼地瞪着顾汐童,她万万没想到,小|贱|人缺教,竟然将家事当众抖出来,让她苦心经营多年的好人形象瞬间坍塌。
猝不及防的变化,让张琴心里方寸大乱,攥紧双手告诫自己冷静,
小贱人活得不耐烦了,回头,看她如何收拾她!
张琴心里恨极了顾汐童,面上却是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唉,老话说得好,树要根生,儿要亲生。
自己生的,你打也好,骂也好,孩子他不跟你记仇。
这不是亲生的,你就是千日待他好,哪天一旦斥责他几句,他不但将那千日的好抛于脑后,还会从此记恨上你。
当年那么多人劝我,不是亲生的,不要养在身边。
我不听劝,看看,这不就遭报应了。
在场的各位,多是为人父为人母,我问问大家,孩子懒,该不该管?孩子不听话,该不该管?”
说完,不等人接话,张琴又是一声叹息:“唉,这孩子呀,还是小时候好带,只要给她吃饱,给她穿暖就行。
这才稍稍长大些,就有自己的想法,大人说不得一句,否则,就是害她。
我家卫东家的不是没有工作,而是要照顾四个孩子,才没出去工作。
我那亲家母早说过,她的工作给卫东家的顶替,只要卫东家的想出去工作,她就退下来享清福。
秀儿她娘可是在百货大楼工作,我想问问大家,去百货大楼的上班不比纺织厂上班好?
百货大楼不用倒夜班,工作的环境还好。
卫东家的放着轻松体面的工作不做,要去抢一个又苦又累的工作?”
张琴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承认,卫东家的今儿下手确实重了些,这是卫东家的不对。卫东家的那也是气狠了。
童童,你今年也十六了。十六岁的大姑娘,放以前,都到谈婚论嫁的年纪,可你懒成什么样?唉,我都不好意思在人前说。一个姑娘家,唉!”
后面的话,张琴连连叹气,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