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没想到的是,随着车行越来越远,车窗外的场景明显经过了一个从繁华到萧条的转变,四周都是低矮灰扑扑的房子,马路的路面也显然不大平整,完全没有阿成给我形容的洛杉矶好莱坞那种闪亮的感觉。街区上的人也几乎没有白人,除了少数墨西哥裔外,其余全是黑人。
“here。”在我还在犹疑之时,司机便把车停在了一个小门面房的前面,之后又叽里呱啦对我说了一堆什么,但我都没听懂,只隐约听到个“becareful”。
我下车时浑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房子上,并没有注意到整个街区里,我这个黄种人显得尤为突兀,并没有意识到我闯进了一个黑人区。
我朝着那个门走了进去。
这一切让我很疑惑,我一直以为,寄送礼物的地址应该是个居民住宅楼,然而眼前的景象却一次次否决了我的猜测,这里像是一个小型的地下邮局。虽然从外观上看不出,但走进去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侧边一块地上满是包装好了的包裹,而正对着我还有一排排窗口,稀稀拉拉有几个人手里拿着要寄送的包裹和快递单在填写着。
再半个小时后,我从里面走了出来,确认了这地方连个邮局也不算,只是一个国际转运站,专门负责转运各国运来的东西,并且为客户进行匿名代理,收包裹的人便只能看到这个转运公司的地址了。我用我那口洋泾浜英语外加手舞足蹈的肢体语言,软磨硬泡,才终于让一个心软的员工开了口。她看了我每年收到的快递单号,帮我查了下,只愿意告诉我,寄送人就在中国。
我原以为找到洛杉矶的这个地址,一切便会明晰起来,可如今却反而更扑朔迷离了,是谁在国内给我每年生日寄快递呢?又为什么要从美国转运一圈以隐瞒自己的真实所在地?“”到底是谁?
这些疑问和此时洛杉矶毒辣的太阳让我分神。我掏出手机,现在仍旧是中午,还没到arvel比赛的时间,我翻了翻通讯录,还是给他打了个电话,他的英语更好,我和刚才那位心软的员工很多交流并不流畅,我想如果方便的话,和arvel讲下情况,麻烦他在电话里帮我和对方沟通下,或许能获得更多信息。
然而等我大致和arvel讲了我的请求,他却语气严肃起来。
“文学,你一个人跑哪里去了?”
我随口告诉了他地址。
他的反应却相当之大:“你疯了?!那是洛杉矶最危险的区域!犯罪率是最高的!你一个女孩子跑那里去干嘛?为什么不早和我说?”大概情绪太激动,他直接彪了英文,“那里完全是ganggroup出没的地方!”
我一边走一边拿着电话刚想开口问啥是ganggroup,却不料背后跟来一辆车,离我特别近,我往旁边让了让,车却继续粘着我跟了过来,我有些奇怪,正要抬头,却突然发现车窗内有人伸出手,一把就拉住我肩上的包想要抢走我它。下意识的我便要保护住我的包,却没料到车在这时突然加速,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车底,甚至就差一点被车碾压着手开过去,手机也被摔了出去。
☆、38
然而我还是没保住我的包。
而等我缓过神来,颤颤巍巍爬起来,把手机捡起来,发现屏幕上已经是一个大大的蜘蛛网状的裂纹,刚才和arvel讲到一半的电话,也早已经被那一摔给挂断了。
我拿起手机,发现竟然还能用,想起老师给我们的表格,找警察打911,于是果断拨了号码,虽然英语很烂,但是911接线员非常温和,借助着蹦出来的几个单词,我终于简单形容好了我遇到了抢劫,并且在什么地方。
等对方承诺将会以最快的速度派警察来,我才松了一口气。这时才想起要再给arvel打个电话,不然刚才那么突兀的被挂了电话,他大概会很奇怪。
然而这一次手机却和我作对了,无论我怎么拨,却发现还没接通,手机便自动跳转死机了。此后,更是无论我怎么折腾,温柔还是粗暴,它都岿然不动的黑着屏了。
我折腾了十多分钟,终于放弃,好在已经联系了警察,arvel的话下午还要比赛,我看了看时间,也觉得不要再叨扰他了。
然而就这样又等了十多分钟,警察还是没有来。此时再环顾四周,才发现天色已经渐渐暗了,美国的街区本来人就少,此刻蒙上暮色,倒是有一种荒凉的鬼镇之感,然而偶尔穿着如混混般走过街角的几个黑人,也并没有驱散这种诡异的气氛,反而却是更叫我害怕了。
刚才抢走我包的,也是黑人。
作为一个黄种人,似乎出现在这里就显得非常显眼。来往已经不时有几个人盯着我看了,那种眼神是探究的评估的,但显然并不友好。
此刻洛杉矶的昼夜温差也开始渐渐显现,刚才的那一摔,我的膝盖上都擦出了血,手腕撑着地的地方也是,一大片的血迹,此刻寒风一吹,更觉得痛起来。而我所有的钱也都在包里,此刻身上手机又已经无法再打通,简直心急如焚。
也大概此处真是荒凉并且是贫穷的社区,路上一直没有来往的出租车,甚至连私家车也没有一辆。
我越来越不安起来。
独在异国的孤独感,遇到抢劫的害怕和惊慌,无人可求助的绝望感一起袭向了我,而这种惊吓的情绪里,又生出些旁支来,对于这样在险境里毫无招架能力的自己又觉得失望又不自信。因为也是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没有文音优秀,她有在世界各地都自如生活的能力,而我却像个受惊的幼崽一样,早晚是进化论优胜劣汰里的次等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