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怡奇趁机拍一把自己母亲的马屁,说母亲真开通。
这句话倒是点开了杜怡奇母亲的话匣子,她说自己是老革命、老党员,钢铁年代过来的人,革命的岗位不存在了,但革命的觉悟永远存在。
接下来,杜怡奇的母亲充分地发挥了一个老职工的热情本色,积极跑办了杜怡奇和露琼的婚礼,联系餐厅、预定酒席,甚至连婚礼迎亲的车队也是母亲督促父亲办的。没让杜怡奇们操一点儿心。
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杜怡奇成家了,这个边境市最莫名其妙、最为年轻的女副局长就就是他的妻子。
那一天,露琼在一个婚纱店化了妆,杜怡奇走进去接她的时候,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转了三四次,居然没找到她。
杜怡奇问店老板:“人呢?”
“在这儿”,店老板说。
“快叫她出来”
店老板没有作声。
杜怡奇有些生气,然而不好意思发火,最后憋不住还是发了火,冲店老板大喊大叫。
接着坐在杜怡奇面前的女人笑了,说自己再也忍不住了。
杜怡奇显出了窘态,原来自己的老婆就在对面一米的地方,居然没有看出来。
“唉!从来不化妆的人,偶尔一化简直是改天换地,鬼斧神工!”
“你就笨死了,能有多不一样呀?”戴露琼顶着高高盘起的头发,穿着拖地的白色婚纱,站了起来。她想照镜子,看看自己。
杜怡奇从来没见过露琼这样美丽的时刻,便是第一次相逢时,也远远没有准备结婚时那天的高雅和圣洁。那面色上施过的淡淡的粉,微微挣大一圈的眼睛以及那长长被夹卷的睫毛,在杜怡奇心里,那一刻的戴露琼是永存的,那一刻的戴露琼简直是天上的仙女。
露琼透过镜子看到自己,激动得热泪盈眶,杜怡奇匆忙叫摄影师不断地拍照,杜怡奇要为自己的媳妇留住,留住人生这最美的一刻。
杜怡奇一向反对化妆,那一刻改变了杜怡奇二十几年的认识。原来女人参加重大的场合,的确是需要化妆的。
杜怡奇他们结婚的那天,被前来参加宴席的那些亲友称作“龙凤配”,他们坐着敞篷车,慢慢行驶在边境市的街道上。引来街上行人的驻足观看,露琼是被感动了的,幸福得眼角都充斥着泪水。
在城市的街道上,边境市演绎着俊男美女、王子公主的传说……
那一天,人们给杜怡奇、戴露琼送了足够的祝福,他们听够了一辈子都享用不完的溢美之词。
那一天,戴露琼俨然是花样年华里的张曼玉,在酒席上不断地换穿着二十套租来的艳丽服装。
那一天,杜怡奇无数次抱走戴露琼,累得满头大汗,而她无数次咧开大嘴,哈哈大笑。
那一天,杜怡奇抱人的次数一定可以列自己的一生之最,而介于露琼平常的严肃、冷漠的风格,她的笑也一定可以载入史册。
那一天,抱着露琼的时候觉得天太长,放下露琼的时候觉得天很短。
那一天,换了一身上下的行头,却忘了系新买的裤腰带。等抱娘子回洞房上楼的中途,居然撑断腰带。杜怡奇把露琼顶在楼梯扶手上,结果后面的哥们儿用荆条朝他身上招呼:“狗日的,还没进洞房,就提前进入工作状态!”他们一边打,一边放着解小东的歌曲《咱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
“……哟哟哟哟哟嘿,哟哟哟哟哟嘿,咱老百姓今儿个真呀真呀真高兴,高兴!!!”
我一直认为解小东的《咱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是通俗歌曲中的癫狂,老百姓们总是多灾多难的,他们没有太多高兴的日子,如果今儿个今儿个高兴了,就会透支的,会欠明儿个、后儿个一大堆债,还也还不起。
三天婚假过后,杜怡奇带着一腔热忱去市政府上班了。不巧的是李副市长又到省城去了,让自己那个老秘书给杜怡奇带个话,说叫他到办公室主任家去一趟。
杜怡奇木然地往回走,到办公室主任家去一趟。咋去?走着去,骑车去?自然是要提着礼品去的。
那提什么呀?太轻了不行,太重了也不合适。刚参加工作两年,杜怡奇还真没有送礼的经验。只好回家到饭桌上,跟家里人商量。
父亲说:“压根儿别理这些破人,压根儿别管这些破事儿,看我有本事儿就用,看我没本事就别用。一听到送礼、请客,我就气儿不打一处来。”
母亲就吵吵起来:“别听你爸的,现在干吗不得请客送礼呀。再说,既然是李副市长秘书给你指点的,那就是李副市长叫你送的,你就送呀,只不过是礼节性的一下吗?给办公室主任一个台阶,你就名正言顺地进入市政府工作了。”
“是市政府办公室当秘书,又不是当市长,送礼、受贿,蔚然成风,现在这些在职的小家伙一个一个都胆肥的不行了”,杜怡奇的父亲骂道,一向好脾气的老爷子愤怒了。
“面对现实吧你就,老顽固。妈这里有钱,你先拿三千吧,不够再说。”
“妈,不用,我们有钱呢?我们自己的事儿自己解决,不能让你们拿钱”,露琼插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