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摸索着出了门,刚欲张口问什么事,却听见一个人已经猛地蹿到了自己面前,随后道:“给姑娘请安。”
“你是谁?”青鸾微微有些惊讶,会这样行礼的多半是宫中之人,而且她听他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青鸾的心便有些不安定起来。
“姑娘忘了,小人是杜川,前些日子跟姑娘同船的。”
原来是他!青鸾猛地松了口气,旋即道:“你来做什么?”
“小人陪主爷来接青鸾姑娘的,这些日子让青鸾姑娘在这里修养,为难姑娘了。”杜川从一开始见到青鸾便觉得不对,此时细细观察了一下,方才惊觉什么:“姑娘的眼睛——”
“看不见了。”青鸾直截了当的回答了他的话,继而道,“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不想随他回去。”
“这……”杜川为难道,“王爷这次,也是奉命前来,明珠公主下了令,务必要将姑娘带回去。”
“明珠公主?”青鸾心中一动,“那我哥哥呢?”
“小人不知。”杜川道,“王爷就在那边,不如小人陪姑娘过去问问王爷。”
青鸾便搭着他的手一路来到了村口,听杜川说到了,方才松开站定。
皇甫成悦原本坐在轿子里,听到人说话,方才缓缓撩开轿帘,淡淡瞥了一眼,道:“杜川,还不让她上轿?”
杜川忙的跑上前来,对他附耳低语了几句。
皇甫成悦抬头又看了青鸾一眼,果见她双目无神,视线无依无靠,微微拧了拧眉,又放下了轿帘。
而青鸾此时终于开口:“请问景王,我哥哥如今是不是在北漠京城?”
“是与不是,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轿内男子冷笑了一声,似极其不悦,“轿子还有一顶,你要是不想坐,我便让杜川坐上去。”
青鸾咬咬牙,正犹豫间,李氏忽然急匆匆的跑过来:“青鸾,那桑公子突然不见了,桌子上多了两锭金子,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青鸾一怔,随即道:“他必定是走了,婶婶不必担心。”说完,她忽然屈膝,跪在地上,对着李氏说话的方向行了一个大礼:“青鸾身无分文,对婶婶这些日子的收留无以为报,唯有朝婶婶一拜,愿婶婶一家人福寿安康,永享平安。”
李氏一惊,忙的将她拉起来,又看了看那些护卫军的架势,终于没有多问什么,只道:“你的心思婶婶都明白,你这一去,自己也要保重,千万不要再哭了。找个好点的大夫,早日医好自己的眼睛。”
青鸾笑笑:“我记住了,多谢婶婶。”
“杜川,还不走?”
皇甫成悦不冷不热的声音再度传来,青鸾便伸手又搭住了杜川,缓缓走向另一顶软轿,弯身坐了进去。
一行人出了渔村,待转上官道之后便换乘了马车,却不料其中一辆马车轮子竟然坏了,唯有弃之,青鸾也唯有与皇甫成悦共乘一车。
皇甫成悦原本闭目养神,却见青鸾一直安安静静坐着的模样,便冷笑了一声:“你随我去了北漠,只怕不久之后便要被西越皇帝找到,再次送去和亲,你依是不依?”
“我若不依,那岂不是国不为国,君不为君?”青鸾淡淡一笑,平静答道。
正文北漠
“好一句国不为国,君不为君。”皇甫成悦竟然鼓起掌来,然而眼中却满是嘲意,“可是你难道忘记,自己的家族,是因为叛国之罪而被灭门的?生出你这么个忠君爱国的女儿来,云沛会不会觉得很欣慰?”
听他提及自己的父亲,青鸾心头微微一酸,却仍旧是笑着的:“至少先父在天之灵,从未有过责怪。”
“你又如何知道?”皇甫成悦微微挑起眉来,盯着青鸾灰蒙蒙的眼睛,眼中竟流露出一丝可惜,道,“也许你的眼睛,就是云沛在天之灵,给你的惩戒?”
“不会的。”青鸾微微摇了摇头,笑意却更盛,“哪有父母,舍得让自己的子女受苦?”
“你又确定自己是云氏的女儿?”皇甫成悦仍旧看着她,“听闻云氏以美人之颜而闻名天下,可是你,我却瞧不出。”
“没有人能证明我不是,所以,我确定我是。”
青鸾柔柔弱弱的模样,一字一句却答得针锋相对,皇甫成悦眉头挑得老高,终于不再继续问,复又闭了眼睛养神。
到第二日,杜川便找来了第二辆马车,因此皇甫成悦便让他将青鸾带到了另一辆马车上,一直到京城,二人再未有过什么交锋。
北漠的京城,与西越是一样的繁华,青鸾虽然看不见,却也听得出,然而她一路静默,如同听不见一般。
这样的繁华,如今于她,是一种奢侈。
待到宫前禁地,马车刚刚停下,忽然便闻得一声拉长的通报:“明珠公主驾到——”
没有人来搀扶,青鸾不敢乱动,静静坐在马车里,直到马车的门帘被人掀开,传来她熟悉的那个声音:“青鸾,是你吗?”
“公主。”青鸾循着她的声音探出手,不离一把就握住了她,亲自将她牵引下马车。
虽然如此,青鸾下马车的时候,还是差点摔了一跤。
不离蓦地一惊:“青鸾,你的眼睛?”
青鸾微笑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西越发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舅舅和三表哥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不离心痛得红了眼,“成悦回来我才知道他竟然将你掳了,还将你丢在那小渔村。苦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