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笑着,却逐渐泪湿了脸。
皇甫成悦,你到底还是赢了,赢得这样彻底。你果真是言出必行,将我往死里整。
青鸾记得不离嘱咐过自己不要再哭,因此忙的抬手去擦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如今我再问你一回,你后悔了没有?”花无忧的声音再度冷凝起来,“跟我回西越,你愿不愿意?”
“无忧。”青鸾忽然似叹息一般的唤了他一声,忆及往事,微笑若水,“你那时装傻充愣,我真是喜欢。可是你,还会再装一次吗?”
他果然是不同的,她只这样一说,他便懂了,冷冷笑了一声。
青鸾刚欲离去,远远地,却听见有脚步声传来,正是那要将她往死里整的皇甫成悦。
“五皇子,有失远迎,竟让五皇子自己入府,真是小王的不是。”皇甫成悦走上前来,仿若看不到这尴尬诡异的情形,淡笑着同花无忧说话。
花无忧声音再度绷紧了起来,语调中虽带了笑,然而却仍旧是冰凉的:“景王说哪里话,这府中花园妙趣横生,还有一位眼睛看不见的姑娘,真是有趣极了。”
青鸾微微低了头。果真,他又将她当作了陌生人。
皇甫成悦轻笑道:“你是说这位云姑娘么?她可是小王府中的贵客,小王日日将她当神佛一般供奉,只怕将她奉得有些不守规矩,惟愿她没有冲撞王爷。”
“没有。”花无忧淡淡道,“在我看来,云姑娘守规矩得很,这世间大抵没有她摸不透的规矩,否则,又怎么能让王爷你将她奉为上宾?”
这样浓厚的讽刺意味,青鸾焉能听不出,却也只有淡淡一笑,伸手唤心儿。
“心儿方才走开了,你没听见吗?”皇甫成悦微笑上前,将她的手搭在自己手臂上,“还是我亲自送你回去吧。”说完,他又看向花无忧:“失陪片刻,请五皇子稍等。”
青鸾搭着他的手臂,静静地,与花无忧擦身而过。
“这份礼物,你还喜欢么?”走出一段路之后,皇甫成悦忽然淡淡的开了口。
“王爷费心了。”青鸾笑了一声,“为了我一句话,便这样大费周章,真是有些浪费。”
皇甫成悦忽然叹了一声:“故人相见,你竟然就是这副神情,真是教本王失望极了。”
“王爷坦诚,我也不需与王爷虚与委蛇。您的这份大礼,果真是让我生不如死。”青鸾声音轻轻地,“只不过,我也要多谢王爷,让我早早的死过这一回,换回来一个清醒明白。”
正文惊闻
花无忧住在景王府的日子里,青鸾常常遇见他,然而亦只是能听出他的脚步声。他与她形同陌路,从来不说一句话,青鸾亦是如此。
皇甫成悦的习性一如从前,声色犬马,唯一不同的便是因为府中多了花无忧这样一个客人,他每日下午听戏的地方便改到了王府中,而且每次都会派人来请青鸾去听戏。
青鸾并不拒绝。
花无忧此次前来北漠应该是有极重要的政事,每日皆早出晚归,虽皇甫成悦是为着他才在府中设的戏台,然而他却几乎从未在戏台前出现过。
青鸾一边剥着葵花籽,一面侧耳听着戏台上依依呀呀的戏文,状似仔细,实际却有些心不在焉。
皇甫成悦就斜坐在青鸾旁边的位置上,青鸾剥出来的葵花籽,多数都不知不觉进了他口中。
等到青鸾自觉应该已经剥好一整盘,端起来要吃时,才蓦然惊觉,忍不住横眉:“你这人怎么有做贼的癖好?”
皇甫成悦的声音慵懒:“似你这般心不在焉,就算吃也该吃得没滋味。”
青鸾不再回答,又默默的重新开始剥。
却忽然听到有人的脚步声逐渐走近,青鸾心中微微一顿——这个时辰,他怎么会回到了王府中?
果然,随后便传来花无忧的声音:“景王。”
皇甫成悦似这才发现他一般,淡笑着站起身来,邀他一同坐下,又顺手取过青鸾正剥着的那盘瓜子,摆到花无忧手边。
青鸾明明知道,却也噤声。
花无忧淡淡瞥了一眼,只是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并不碰那碟瓜子。
“五皇子一连忙了多日,今日是终于得闲了吧?”皇甫成悦笑道,“如此,我这戏台也算没有白搭。”
“是。”花无忧略略笑了一声,“怎敢辜负了王爷盛意。”
皇甫成悦又道:“听闻前段时日,越帝龙体抱恙,似是近日才回到朝中吧?身子可已经大好了么?”
“多谢王爷挂怀,幸得幼妹日夜陪伴,父皇身子已经大好。”
念念。青鸾的心蓦地一窒,许久过后,方才按捺下满腔的动容,侧耳听着那边二人说话。
“哦,可是前些日子险些遇害的那位小公主?”皇甫成悦故作好奇的问了一句。
青鸾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人也克制不住的站起身,刚欲开口,却僵直了身子,一个字也说不出。
皇甫成悦微微有些惊讶的声音传来,带了一丝很淡的嘲意:“云姑娘怎么了?”
“没事。”许久之后,青鸾终于回答了这两个字,仍旧坐下来,整理好裙裾,安安静静的端坐着。
花无忧这时方才回道:“正是。幼妹自出生始便极受宠,只是未料如此也能遭人嫉妒,幼妹不过十个月大,那人也能狠得下心来。”
青鸾脸色惨白的坐在那里,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襟,用尽全身的力气方才能使自己继续坐着。
“唔,竟然已经找到凶手了么?”皇甫成悦淡笑了一声,“听闻那件事以后,越帝重罚了三皇子两年的俸禄,难道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牵连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