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里安!”
在道里安前往图书馆的路上,耶罗姆拦住了他,他的眼睛有些肿,神色也非常萎靡,他甚至没有化妆,只穿着最普通的牛仔裤和套头卫衣——这绝不是他往常会选择的那种时尚打扮。
他低头站在道里安面前:“虽然我承诺过不再纠缠你,但是……我无论如何都必须亲自确认一件事——他们说你恋爱了,是这样吗?”
如果道里安没猜错,耶罗姆口中的“他们”也许只代指一个人,那就是他亲爱的室友,大卫先生,不过找他算账是之后的事了。
“算不上恋爱,我们只是……”道里安试图解释他和西尔维之间的关系,但发现他并不能选择任何一个单一词汇来描述他们现在的状态。
首先,他们从不互诉衷肠,不给予承诺,不谈过去,不聊未来,即便道里安没有恋爱经验,也知道这绝不是一段正常恋爱关系的走向。
但他们同样不能被叫做“朋友”,毕竟朋友不发生肉体关系。
所以道里安认为“情人”或“床伴”是更为合适的概括词,然而莫名地,道里安安突然想到,如果此刻西尔维听见他这样描述他们的关系,必然会伤心地哭起来,于是他张开了嘴,却没吐出一个词。
而耶罗姆在他犹豫的这几秒钟里,很认真地观察他的表情,在道里安想出更好的说辞之前,他突然叹气:“好吧,我早就该知道。”
“知道什么?”连道里安本人都理不清头绪。
“你肯定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耶罗姆抬头看着他,眼睛通红,但无比真诚,“你比过去快乐了,道里安。你知道吗?刚才你走在路上,你一直在微笑。”
耶罗姆想起刚才自己目睹的那一幕。
午后的阳光从榉树的掌缝里滴落几道金线,道里安曾经像讨厌雨水那样讨厌阳光,耶罗姆见过他举起手中的书挡在脸上,哪怕头顶晴空万里,他的脸上也总有乌云。但是今天,道里安仰着头,他纵容太阳亲吻他,他的皮鞋在金色的光洼里踩出节奏,在光影谱成的无声乐曲中,道里安想到了什么,他垂下眼帘盯着脚下的路,嘴角却上扬起一个迷人的弧度。
在短短的几秒钟内,耶罗姆窥见了道里安的快乐。
他对谁这样笑过吗?
耶罗姆不知道,他只知道当道里安看见他的那一刻,那美丽的笑容迅速消失了。耶罗姆用固执抵御心痛,向道里安求证,哪怕他已经知道答案。
算了。耶罗姆并不是来让道里安为难的,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道里安能一直快乐下去,即便他的快乐与自己无关。
于是他收拾了心情,强行让自己振作起来,他对道里安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别管那个了,我其实想来问你,你会参加月底学校举办的万圣节舞会吗?我知道我们没可能,但好歹让我跟你跳支舞……”
“我会考虑的。”道里安说。
耶罗姆的话带给了道里安少许震动,不过也仅仅是少许,他依然投入地在图书馆里完成了资料查阅,高效地和小组成员们完成了作业讨论。那段小小的插曲没有带给道里安多少影响,但在某些放空自我的休息时间里,道里安仍旧反复回忆起耶罗姆说的那段话——你比过去快乐了,道里安。
道里安认为耶罗姆有些夸张的嫌疑,他过去并没有不快乐,因此现在也不存在变得“更”快乐,但今天的确有件令道里安开心的事即将发生。
小组讨论结束后,道里安和组员们从咖啡馆离开,他们在讨论今晚一起去聚餐,大部分人都是赞成的,除了某位特别抗拒集体活动的成员,大家都知道那位富家公子向来难约,因此都准备去询问他的意见,然而——他不见了。
“你们有谁看见道里安了吗?”
“道里安?他刚才还在我旁边,奇怪……”
“打电话问一问。”
“没人接听。他已经走了吗?”
“也许吧。最近他经常这样突然消失,听说他正在恋爱,每天都去约会。”
“什么?!他正在恋爱?”
“是啊,你不知道吗?听说是一位非常漂亮的长发美女呢!”
“老天啊,这是真的吗?我要心碎了……”
“哈哈不止你,我打赌这个学校有一半的人都要哭到天亮……”
在街边拐角一处昏暗巷道的墙边,道里安正听着不远处同学们的谈话,他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几次又恢复安静。直到所有熟悉的声音都远去后,他用手肘抵了抵身后的人,示意对方放开自己。
就在刚才,组员们讨论去哪儿吃晚饭的时候,道里安收到了西尔维的信息。
【朝你的左手边走。】
道里安本来就同他约好今晚见面,因此没怎么思考地就顺着他的要求去做。他沿着街道朝前走,以为会看见西尔维的车,可没想到突然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捂住他的嘴巴将他拖进了一旁的巷道——鉴于对方并不太认真的力道和身上海盐味的香氛气息,道里安很快知道了对方是西尔维。
也许耶罗姆是对的,道里安今天的确非常高兴,所以愿意配合西尔维幼稚的恶作剧。
“这是真的吗?”西尔维低头吻上道里安的耳廓,潮热的气息和暧昧的质问令巷道里的夜色变得浓稠,“你在和一个漂亮的长发美女恋爱吗?”
“是啊,你不知道吗?”道里安恶劣地回应,他转过身和西尔维浅浅地接吻。
西尔维模仿着道里安同学的语气,用过分可怜地嗓音说:“老天啊,我要心碎了,我会哭一整晚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