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查勇亮呢,大概是感觉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逐渐不合群,早早开始了叛逆期,整天阴晴不定的。初二那年,他毫无预兆地跟刘东一刀两断。此后没多久,刘东妈妈带着姐姐跑了,刘东的生活愈发艰难起来。
那时候赵晓霜已经转去了南巢另一所更好的寄宿初中读书,知道这些事儿已经是学期末了,刘东和查勇亮都再也没有联系过她,就好像他们已经从她的生活里逃走了,又或者是她先逃走的。
赵晓霜没想到他们会在南巢中学遇见,或者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查勇亮。听说他花了很大一笔钱,成为了一中的择校生。
刘东变活泼了很多,人缘也很好,而查勇亮,老实说,他其实没什么变化,因为一直以来他都是三个人中最大胆叛逆的那个,这种叛逆也延续到了高中。
而这正是赵晓霜感到不安的。他不加掩饰的眼神,那些大胆的、张扬的举措,无一不在搅动着她平静的生活,一次又一次将她推到窘迫的境地里。
人们对“坏学生”的期待总是很低,而对被牵扯的另一方则充满了挑剔——
“你为什么要在他面前晃?”
“你为什么要搭理他?”
“为什么只找你,你是不是故意吊着他啊?”
“被人追感觉是不是很好啊?”
“你是不是觉得很有面子啊?”
。。。。。。
诸如此类的问题出自老师、同学、朋友,听得多了,她都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虚荣。
她开始躲着查勇亮,并希望他可以像以前一样“识相”地离自己远点,然而这也成了奢望,查勇亮像把这当成了闯关游戏,拿出了前所未有的坚持。
他送她回家、送她上学,无视她的抗议,继续做一些被起哄的事情。
赵晓霜不觉得感动,只觉得难堪和生气。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觉得自己是欲拒还迎?为什么没有人听见她的声音?
理智上,她知道需要尊重别人的感情,但现实里,她受不了这份压力。她没有办法做一个完美的人,把别人的感受放在自己前边,于是她选择了一种直白的方式,认真地告诉查勇亮,让他不要再缠着自己,因为她很讨厌他。
如果他们之间注定一个人要受伤害,那她希望那个人是查勇亮而不是自己。
查勇亮退让了,不再用那些愚蠢的方式证明跟她之间的“亲密”,但依旧会找她,从与她并肩变成了跟在她的身后。
赵晓霜仍然害怕他时不时出格的举动。她小心翼翼,连拒绝都做得不那么狠,就是担心查勇亮会恼羞成怒报复自己,接着又在心底说服自己,他不至于这么极端。
“要是他就这么极端呢?”薛问均道,“我不认为一个热衷于解剖麻雀的人,在没有正确引导的情况下,不会发展成什么极端分子。”
说白了,基于过往交情的推测并不具备说服效力,至少,没有办法说服他。
“不是的。”赵晓霜否认道,“查勇亮跟我说过,他送我是因为老城区夜里不安全,我一开始以为是借口,后来他出去参加体育集训,我才发现的确会碰到醉汉之类。”
“那和跟踪是两码事。”
“我知道。但这次我那个人跟着我的几次,查勇亮不在外面。”赵晓霜低下头,“他因为打架,被扣住了。”
薛问均一顿,立刻想起查勇亮被铐走的那天。
查勇亮就是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从派出所民警的眼皮子底下跑出来,跟在她身后。
“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我不知道。”赵晓霜控制不住眼泪,颤抖着说,“我真的太害怕了。”
害怕那个没有露面的跟踪狂,也害怕查勇亮。
这几年,她连跟查勇亮好好相处都做不到了,她控制不住那种情绪。没有人告诉她要怎么做,他们只是说她做错了。于是她只能不停逃跑,任凭恐惧发酵,将原本还算正常的关系一步步推到极端。
在看到揪出的人是查勇亮的时候,她迟疑了。她意识到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既然没人在乎她的声音,那法律的声音呢?如果查勇亮知道自己的态度坚决成这个样子,那他是不是就会彻底失望,不再缠着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