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好放下酒壶,这才款款于他对面的位置落座,见他始终不看自己,却半分也不恼,盈盈笑道:“王爷,不喜桃花?”
良久,苏黎才淡淡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真是可惜。”静好惋惜叹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在静好看来,正是衬得上王爷的风姿与雄心的句子呢。”
苏黎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面容俊朗如昨,眸光却比往日冷凝许多:“不知公主,因何一心想嫁本王?”
静好虽未想到他会以这样一句话开口,好在却不觉有什么为难,只笑道:“男儿大丈夫,当以建功立业为志向,威慑四方,光宗耀祖。而静好只是女儿身,没法子像个男人一样去闯荡拼搏,便唯有,以嫁这样一个丈夫为志向了。”
“那么公主因何认为,本王就是这样一个人?”苏黎唇角隐隐一勾,似是冷笑。
静好轻笑一声道:“一个人的外表可以诓人,行为举止亦可诓人,然而唯有眼睛,诓不了人。我从来相信自己的眼光,王爷的眼中,写满雄心壮志。”
真是聪慧睿智,沉稳大气的女子。没有小女儿的娇羞,愚钝,以及恣意泛滥的好心肠,更兼身份--仲离公主之尊。最重要的是,她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并且,她会支持他。
所有的一切,都显出此女,才是他当初一心一意想找的那种王妃。
可是,为何突然就觉得如此意兴阑珊?
苏黎仰脖喝下杯中酒,一扬手,将酒杯丢入窗外湖中,沉声吩咐道:“返航!”
静好微微一怔:“王爷?”
“本王今日没有兴致游玩,公主请回。”他仍旧看着窗外,淡淡道。
静好顿了片刻,却还是微笑起来:“是。”
不好惹的苏家(四)
三月十五刚过,锦瑟忽然便听说了一个消息——安定侯于校场领兵操练时意外堕马,伤势未知。
锦瑟当即便吓白了脸,想了又想,匆匆购置了一套小厮的装扮,改头换面了一番,悄悄回到了安定侯府。
锦瑟躲在府门外一棵大树后张望时时,恰好遇见管家福伯刚刚送两位前来探视安定侯的将军离去,眼见福伯转身就要进去,锦瑟忙压低了声音疾呼:“福伯!福伯!丫”
福伯回过头来,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却瞬间就变了脸色媲。
福伯呆在宋府多年,自小看着锦瑟长大,焉能认不出她来,见状匆匆也来到树后:“小姐,你怎么——”
“爹爹他伤得怎样?”锦瑟忙的捉住他袖口,“你带我进去看看,我只悄悄看他一眼就好!”
“使不得啊小姐。”福伯见她的模样,又心痛又为难,“老爷一早就下了令,你若再回府,一律不许搭理。若是谁斗胆放了你进去,那便会与你一样,被打断双腿。老爷向来说到做到,你也不是不知,我哪敢让你进去?”
锦瑟低了头,眼睛湿漉漉的不说话。
福伯也叹了口气,一回头,忽然发现又有一行人往安定侯府前来,忙道:“小姐,北堂大人来了,我不与你多说了。”语罢便匆匆前去迎接。
锦瑟蓦地抬起头来,果见北堂府的轿子,几乎想也不想就冲了出去。
北堂文松刚刚从轿子里出来,突然就被一个人扑上来抓住了手臂,引得周围侍卫都是大惊,一个个刀刃出鞘。
“北唐伯伯,是我!”
北堂文松细细打量了她片刻,才惊异道:“锦瑟?你……你还敢回来?真不怕气死你爹?”
锦瑟忍不住又低下头去:“北堂伯伯,你带我进去,我想看看我爹,只看一眼也行,求求你!”
北堂文松沉默了片刻,终是低叹了口气:“走。”
随着北堂文松重新回到侯府,锦瑟也不知是喜是忧。
一直来到父亲卧房之外,北堂文松敲门而入,锦瑟听得父亲的声音,忙的踮起脚尖往里张望了一眼,刚好见到父亲坐在床榻上的身影,模样虽憔悴了一些,然而却不似伤得很重。
锦瑟这才松了口气,房门已经又关了起来,里面传来北堂文松与父亲说话的声音。
她听他们叙叙的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忽然听得北堂伯伯道:“可还是在为着锦瑟的事情伤神?否则以你的身手,怎么可能从马背上摔下来?”
隔了很久才听到父亲的声音,带着厚重的苦涩:“我这辈子生了这两个女儿,都是来讨债的!”
锦瑟禁不住缓缓退开两步,怔忡良久,在檐下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耳旁仍旧听得到父亲与北堂伯伯细碎的说话声,然而却都遥远极了,锦瑟脑中思绪全无,茫然的坐在那里,怔怔出神。
远远的,忽然有两个身影自前院的地方缓缓而来,当先那个身形颀长,步履沉稳,一步一动,分明都是她熟悉的模样。
然而,却一直等到那人已经近在眼前,锦瑟才终于看清他是谁。
她似是一下子被吓着了一般,猛地从地上跳起来,身子僵直了片刻,才又缓缓放松下来,看着眼前的人,低低唤了声:“王爷。”
苏黎面无表情的站在她前方几步的位置,眸光从她脸上掠过,陌生得令人心悸,仿佛,他根本不认识她。
“小杜,请安定侯出来。”苏黎收回视线,淡淡吩咐身后的小杜。
小杜悄悄看了锦瑟一眼,这才道:“是。”
锦瑟被小杜那一眼看得回了神,顿时一惊,几乎来不及想,便冲上前来,一把拉住了苏黎的袖子:“王爷,不要叫我爹爹出来!”
苏黎脸色瞬间便沉晦下来,缓缓抬起手,将锦瑟拉扯他袖口的动作置于她眼中,冷冷道:“宋姑娘,请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