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嬷嬷略一思索,道:“太后是担心……皇上?”
太后点了点头,无奈道:“阿慧,这么多年来,还是只有你最懂我的心思。罢了,不说了,走吧。”
飘落出了慈宁宫,又在先前那名宫女的带领下往清辉门行去。在经过景华宫的时候,听到从里面传出的丝竹声和谈笑声。飘落抬起头打量了一下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忽然觉得一阵凉意,正欲提步离去,却忽听得谈笑声都止了,不多时便响起了一曲《高山流水》。本是一曲应该行云流水,洋洋洒洒的曲子,但弹琴之人奏出来,却多了一点缠绵悱恻之意。
前面的宫女见她停下,回身走到她面前,笑道:“姑娘是在听这首曲子?这是信王所奏。”说完她仔细看了看飘落的反应。
飘落只是一愣,然后又往那座宫殿望了一眼,突然觉得空中流淌的音符多了一丝让人不安心的味道。她便不再逗留,直直往清辉门去了。
一路上,那首缠绵悱恻的《高山流水》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景华宫内,宁子宸奉命奏完了曲,起身向皇帝行了个礼。皇帝微微一笑,道:“子宸有心事?一曲《高山流水》,在你的指下,山也不高了,水也不流了,这是何意?”
一旁的皇贵妃笑道:“只怕王爷是心中惦念着秦妹妹,故而如此吧?”
座下的秦渺渺顿时面露羞涩,宁子宸却一脸讪讪的样子。
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他不知怎么就像失去了理智一般,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秦渺渺躺在自己怀里。他并非未经人事。早在先帝还在,他也还未封王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众位堂表兄长的调教下懂得乐男女之欢,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未娶亲,对男女之事也并不热衷。
在娶了秦渺渺之后,他也不是故意要将她晾着不动,只不过偏偏造化弄人,偏偏在新婚那一天,他就遇见了那个一见难忘的人。午夜梦回,萦绕梦中的全是那个人清丽的面容,满心满脑都是那个人,又怎么容得下她人?
终究已经是夫妻,所以早上起来后他也没有多在意。可是这几天以来,他越想越觉得可疑:自己身体无缘无故的发热,她单薄的衣衫,引诱的言语……这一点一点凑起来,就像……一场预谋。
宁子宸忍不住叹了口气。这种事,又怎么好言明?自那以后,他也只能对她多一个心眼,又提醒着自己不要过多的冷落她。
正想着,太后到了,刚坐下便对座下的人道:“慕容丫头身体不适,哀家让她先回去了。”
跟如初坐在一起的寒秋心中忽然就一紧,看了看太后,又看了看宁子宸,便低下了头。已经好几日没有见过她了,他原以为会在这宴会上看见她,却原来……一旁的如初却捂嘴而笑,道:“相公,我敢说七妹绝不是身体不适,是羞于见到我二哥呢!”
寒秋眼神一黯,淡淡笑道:“是么?也许吧。”
宁子宸闷闷的饮下一杯酒,不作回应,却忽然又听太后道:“皇帝,子宸的大婚也该定日子了。这赐婚的旨意也下了那么久,可别让人家姑娘等急了!”
皇帝自然点头称是,宁子宸心中不耐,起身道:“母后,渺渺才进门一月不到,我看这大婚不用急吧。”
“胡说!”太后斥道,“你都二十了,府中若还没有一位王妃坐镇,如何使得?”
一句话说得秦渺渺登时脸色苍白,分明是无视她在府中的地位。她抬眼看向宁子宸,却只见他无奈的坐下,说了声:“但凭皇兄母后做主。”
太后这才微笑点头。一旁的皇贵妃见宁子宸一脸不悦的样子,笑道:“王爷可别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他日见到慕容妹妹的倾城殊色,只怕你会后悔今日这番推辞呢!”
宁子宸拱手道:“贵妃娘娘说笑了。”话是这么说,他心里却想起了另一个人。但凭那慕容飘落有多美貌,又岂能与她相比?只可惜,此生于她,自己怕是无望了。这般一想,他心下更是黯然,不停地饮酒。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与她,就像是隔着那一条滔滔江水,念不得,近不得,求不得。
禁爱1
元宵节后的第三天,圣旨便下达了慕容家,婚期定于三月十五。
这一道圣旨让慕容府众人都措手不及,但心思却各不相同。王氏等人只盼飘落能早日出阁,都还嫌三月太长,巴不得立刻将她送走;慕容观止虽有不舍,但心中却如同放下了一个大石头般,定了下来;寒秋和寒烟,则是满满的担忧和心疼,只是寒秋较之于寒烟,更多了一分不为人知的心思。
那日傍晚,寒秋踌躇了半日有余,终于来到了久未踏足的飘雪苑。本是一段不算远的路,却让他想起了很多过往的事。
五岁那年,爹在外出三个月以后带回来一个女子,并对家中的所有人宣布,从今以后,她就是四夫人。
尽管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他依然清晰的记得黎如雪当时的样子。十六七岁的年纪,一袭白衣,外披一件雪白的披风,站在爹的后面,眉目如画,十分的安静。只是眼里却流露出丝丝的哀伤,可是真的很美,很美……
她的到来在府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大娘,二娘和母亲都没少骂她,他甚至亲耳听到过母亲和丫鬟说四娘是狐狸精。但她,却依旧安安静静的住在爹专为她而新建的飘雪苑里,府中的一切事物她都置身事外。但她却受极了爹的宠爱,因为自从她进府后,以前常常到母亲这边来的爹再也没有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