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秋与他说了些关于如初的事,后来就说到了飘落身上。
“王爷,寒秋有个不情之请。”
宁子宸微微有些吃惊:“你说。”
寒秋道:“关于舍妹……”
宁子宸眼神立刻就冷了下来,面上却依旧是笑着。寒秋继续道:“舍妹生性淡泊,寒秋求王爷保她宁静。”
宁子宸敛了笑意:“四公子这话着实奇怪,令妹是本王的王妃,要我保她宁静,这是何意?”慕容观止这只老狐狸会生出生性淡泊的女儿?他还会让自己生性淡泊的女儿嫁给自己?宁子宸微微一哂,可能么?
“王爷。”寒秋突然单膝着地,对他行了个大礼。宁子宸冷眼看着他,不说话。
“王爷,寒秋只求王爷能让她平平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不受打扰,求王爷成全。”
良久,宁子宸微微叹了口气:“罢了,我原本也没打算让她卷紧什么风浪里。我答应你,只要她能安生过自己的日子,我便保她宁静。”他伸手扶起了寒秋,道:“起来吧。”
“谢王爷成全。”寒秋松了一口气。
笑意又浮上宁子宸的嘴角:“这么多礼做什么?我听皇兄说,你有意参加今年的科举,他还许诺,若你能中得进士,便让你进入翰林院。那里是个人才辈出的地方,皇上的眼光向来不会错。我等着早日跟你同朝为官。”
既然答应了慕容寒秋保她宁静,她也确实不似想要多生事端的样子,他也不能自食其言。
正文琴箫
那晚之后,宁子宸几乎夜夜宿于秦渺渺处。见他如此待自己,秦渺渺也懒得再去找飘落的麻烦。只是她绝色的容颜却依旧是她心头的一根刺,教她无法释怀。
而宁子宸,已经将那幅画和那支紫玉钗收了起来。他是想断了自己的念想,所以对秦渺渺也极尽宠爱。但常常午夜梦回,梦里的人,却依然是她。或许,是心里还有一丝期望,期望以后还能再见到她吧?
那一夜,他梦中萦绕的依旧是她清丽的容颜,醒来后,看见身边熟睡的秦渺渺,他顿时睡意全无,索性披衣起身,来到了后花园中的临辰亭中。临辰亭位于园中的渌水湖上面,坐于亭中时,四面皆水,头顶繁星,自是别有一番风情。
亭中的石桌上摆着他的琴。他轻轻坐下来,手抚琴弦,一首熟稔的《蝶恋花》流水般从指缝中泻出,在静谧的夜空中,流向各个方向。
寂静的夜,让他的琴声传得很远,也传入了因手上的疼痛而无法入睡的飘落耳中。手烫伤也有好几日了,每日敷药,好的倒也快,只是偶尔依旧会泛起火烧般的疼痛。
这一夜便是如此。她起身走到窗边,刚推开窗子,那首《蝶恋花》便随着夜色流了进来。
“伫倚危楼风细细,
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
无言谁会凭澜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
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
为伊消得人憔悴。”
飘落静静倚在窗沿听着,手上的灼热似乎也减轻了不少。
宁子宸静静抚着琴。月凉如水,他的心随着飘荡的琴声,也不知飞到了那个角落里。
一曲终,但觉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飘落轻轻叹了口气,关上窗,回到床上却再也睡不着了。如此宁静的夜,如此凄然的曲,或许让心如止水的她,也无端端生气了一股愁绪吧。
一夜无眠,第二天早晨竟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飘落起身穿戴完毕,推开窗,一股湿气和着泥土的清香扑面而来。画屏推门而入,见她立在窗边,便道:“王妃仔细受凉……”
飘落回转身来,道:“这场雨下来,便是真正的春天了吧。”
画屏点头称是:“想必阆苑的梨花也都开满了。”
阆苑?好熟悉的名字。飘落回想,忽然忆及第一次见宁子宸的时候,就是在阆苑外,而院内的几株梨花也确实让她映像深刻。
“阆苑可有人住?”飘落突然发问。
“这……”画屏略一迟疑,还是道,“本来总管是要让王妃住那个院子的,但不知为何又选了这个园子。那里并没有人住。”
飘落淡淡一笑:“是么?可惜了那几株梨花。”
“王妃喜爱梨花么?”画屏问。
飘落点了点头,忽然想起自己的名字——飘落。娘说,她出生的那个时节,恰好梨花翻飞,铺天盖地,所以得名飘落。爹曾经嫌太凄凉,娘却说应景就好,因此也就随了娘。而自此,她也是爱极了梨花,那不染尘埃的白色,清新淡雅却又不失高洁的品质,是她最爱的。
想起娘,忽又生出一股寂寞之感,面对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不禁有些伤春。飘落取过玉箫,立在窗边吹奏起来。吹的是秦少游的《浣溪沙》。
“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银钩。”
离府的时候,她只带了几样重要东西:玉箫,娘的画像,以及寒秋所赠的玉石。此刻吹起玉箫,忽然更觉得惆怅,箫声中也带了丝丝哀愁。
远远地,箫声穿过雨帘,传进了立于阆苑的宁子宸耳中。他本是信步走到此处,忽见满树的梨花,复又想起当日在此门前相见的情景,心中正感慨万千,忽听得缕缕箫声传了过来。起初他还疑心自己听错了,但渐渐的箫声越来越清晰,他听出吹的是《浣溪沙》,一首伤春的曲子。此情此景,再加上耳边的曲子,让他不觉随着箫声轻吟:“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