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
所以,她特地早早地吃过午膳,穿戴得华丽规整,取道坤宁门,去了乾清宫。
路过坤宁门,少不得要途径钟粹宫,一年前,她曾以宫婢的身份从这里走出去,如今,仗着新晋贵人的名分而来,不知算不算是衣锦还乡。
原本负责教习包衣的嬷嬷姓李,告了假,不在宫里头,只留下了几个尚仪局的宫人,皆是过了适婚的年纪,却依然风韵犹存,见了她,满脸的谄媚,端茶递水,极近殷勤讨好。
本来她不应该早过来的,可做戏应该做全套,既然皇上需要她作出一副恃宠成骄的模样,便索性做到底。
端起茶盏,未喝上一口,先扬起手来,狠狠地打了其中一个嬷嬷的耳光。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钟粹宫里响起,将刚进来的常在姜氏吓了一跳。
李雅捂着肿胀得老高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景宁,敢怒不敢言。可她却揉着手,一脸不咸不淡的样子,自在优容,似笑非笑,“还真是下手重了一点儿,把我的手都打疼了……”
出头
李雅捂着肿胀得老高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景宁,敢怒不敢言。可她却揉着手,一脸不咸不淡的样子,自在优容,似笑非笑,“还真是下手重了一点儿,把我的手都打疼了……”
平日里仗着教习身份,便在钟粹宫里面作威作福,任意欺凌那些尚未应选的包衣,她虽然没有受过她们的欺负,但是眼见耳闻,却是知道很多。此番,虽然是借题发挥,但总算是为那些无辜的宫人出了口气。
一袭简单旗装的姜珥端着一方小小的盘盏,愣愣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倒是景宁缓步走过去,将她手中的盘盏一把拿过,然后,轻轻举起,冷笑着,朝着那两个红着眼睛的嬷嬷,狠狠地摔了过去。
“我警告你们,姜珥姐姐可是我长春宫的客人,如若下一次,再让我发现你们胆敢欺负她,休怪我这个做主子的,翻脸不认人!”
食盒掀翻,里面精致的糕点碎了一地,因着刚做好,还兀自腾腾冒着热气。而景宁却冷眼冷语,盯着她俩,说得凌厉。
一话既出,她不再多言,一甩衣裙,拉起门口的姜珥,便趾高气扬、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钟粹宫。
外面不远,便是御花园。
她拉着她,一直走到了九曲回廊上,才轻轻巧巧地放开了她的手。
锦绣灿烂,万紫千红,眼前浸润在夏日烈日中的芬芳百花,摇曳生姿,婷婷妖娆,即便是艳阳高照,也无损那舒展的娇葩嫩蕊,烟暖花香,芳菲明媚。
身前,是锦簇芳香的繁花,熏风轻拂,幽香扑鼻,花瓣轻扬;一旁,是兀自呆愣的常在姜珥,战战兢兢,满脸的尴尬。
“姜姐姐是不是责怪妹妹太多事了……”此刻,景宁敛去凌厉,敛去傲慢,显得格外柔顺谦和,恭顺温雅。
这变脸的速度,在后宫已然见怪不怪,可还是让姜珥又惊又疑。
眼前的人,她只听说过,却没见过。
刚被册封的宁嫔,非常得宠,据说也是深得太皇太后和皇后娘娘的青睐,这等身份,比之她一个小小的常在,不知要高出多少倍,此番一见,倒也真是冰雪之姿,月貌花颜。
可,她缘何会知道自己一直被钟粹宫的嬷嬷欺负的事?还特地跑来为她出气讨公道?
“贱妾……不懂针黹女红,也不会文字机巧,只粗识些厨艺上的小玩意儿,闲来无事,做些吃食,钟粹宫的嬷嬷们不嫌弃,也是贱妾的福份……”姜珥低着身子,温和安静,没有半点诉苦的意思。
景宁却笑了,“都道姜珥姐姐性子平易近人,即便是受了封赏,也最先想到身边的下人,此番一看,果然是蕙质兰心,贤淑温婉。”
这般小心谨慎,倒是个聪敏的女子。
“宁贵嫔过讲了,贱妾愧不敢当……”她盈盈一拜,越发谦和卑微。
“其实不瞒姐姐说,妹妹今日来,其实是有求于姜珥姐姐的……姐姐原在承乾宫伺候的宫人,想来,对钮祜禄皇贵妃的日常喜好定是烂熟于心,还望姐姐不吝赐教,让妹妹此番觐见,能够做些准备……”
原本疑窦的心陡然安定了许多,原来,是因为这个才替她出头。
承乾宫
她们同是包衣出身,同是因皇恩浩荡被破格晋封为了宫人。可自己只是后宫品阶最低的常在,仅仅侍寝一次,便再无缘得见天颜;而她则不同,不仅连连得升,更是风光正盛。若是,能够得到提携,想来,她总会有前途无量的机会的。
“宁贵嫔谬赞了,贱妾不过是曾经服侍过钮祜禄皇贵妃,所作不过是尽本分而已,若是能够帮到宁贵嫔,贱妾定当一尽绵薄之力……”
景宁做出一副大喜过望的样子,拉着姜珥的手,欢喜地道:“那就谢谢姐姐了,他日若是有机会,妹妹定会知恩图报的!”
“宁贵嫔体恤,贱妾不敢……”
穿过正南的承乾门,那宽阔的两进院便在眼前。
前院正殿即承乾宫,面阔五间,黄琉璃瓦歇山式顶,檐角安放了五个狰狞庄严的走兽,檐下施以单翘单昂五踩斗栱,内外檐装饰着龙飞凤舞的雕饰和色彩瑰丽的玺彩壁画。
先帝爷还在的时候,承乾宫里住着的,是最受先帝爷宠爱的董鄂妃,延至本朝,能入主这里,除了圣眷之隆重,也非得是出身极其高贵的妃嫔不可。
钮祜禄皇贵妃的父亲,是辅政大臣一等公遏必隆,世袭的公爵,双眼花翎,得享太师的尊誉,而且早在康熙八年,弹劾鳌拜,亦是有过功勋。圣上念起为顾命大臣,故此恩赏有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