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颇为认真的样子,秦王唇角微勾,语气平常又随意:“寡人想长生不老,中郎能做到吗?”
“……大王,祸害才遗千年呐。”
历史上的秦始皇为了寻求长生不老之法,求了不少邪门歪方,还派徐福去海外寻仙。不过历代帝王少有不如此者,大权在手,谁不希望多活几年呢?明朝甚至还有个道士皇帝,为了成仙,把皇宫都搞成了道观。
“彭祖不也活了几百年吗?为什么寡人不可以。”
那是传说,传说啊!他还是所谓世界最强仿生人呢,也没指望自己能活两百年。
“可是大王的许愿机会已经用完了。”
“那我可以明年再许。”
子方眼中划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很快又恢复如常,笑问道:“大王每天这么忙碌,还要操心这忧心那的,难道想这样过上几百年吗?”
不愧是天选打工人,不过是给自己打工。人们常说“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真活个几百年,恐怕就要操心万年之事了。
“有中郎在,寡人甘之如饴。”赵政稍微凑近,修长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意味不明地打量着,忽地开口:“中郎并非凡世之人,寿数难道也同凡人一般短暂吗?”
“大王这是何意?”子方莫名有些被道破的心虚,脸色不自然地僵硬了几分。
“中郎已经想起来所有事情了,不是吗?让寡人猜猜看,你是水里游的呢,还是天上飞的呢?”
天哪,这家伙想到哪里去了,不会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妖怪吧。
“禀报大王,臣是地上走的。”
“哦?那中郎和那只黑猫难道是本家不成,怪不得经常和它密谈呢。”赵政捏了捏他的脸:“中郎的变化之术着实奇特。”
看样子是之前和小黑说话的时候不小心被他听到了,都怪这个倒霉玩意儿。
“大王想多了,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不会什么变化之术。”子方按住他乱摸的手,心里默默叹气,但还是极力狡辩道:“我当时只是在自言自语,真的。”
秦王微笑着点了点头,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
“大王,我要真的是什么鬼怪,难道你不怕吗?”
“为何要怕?”赵政拉过子方的手,轻轻吻了一下他的指节,声音都带着蛊惑的意味:“中郎就算是鬼怪,也是寡人的鬼怪,不是么。”
夜晚,兰池宫黑漆漆的水面上,神秘而优雅的莹白花朵不惧严寒一般,在冷风中傲然而立。朦朦胧胧的烛火舞动起来,水面上荡起光影的涟漪。
“是啊,大王也是我的。”子方叹息一般回应道,随即上前,把他抵在阁楼最高层的柱子上:“愿我的阿政长生无极,长乐未央。”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他的吻温顺而和缓,轻啄慢咬,像是对待自己极为珍贵的宝物,又隐隐藏着一丝不容反抗的桀骜。而秦王显然很享受他的主动,搂紧他的腰,让两人几乎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簌簌微风仿佛轻微的叹息。
星河流转,或许亘古不变,却没有人能一直停留在原地。
总疑世间多愁怨,原是情缘自浅深。
荆轲刺秦王
咸阳宫似乎从未如此肃穆和威严,连路过的飞鸟都不敢在那翘起的屋檐上逗留。
今天早上去见燕丹的时候,这小子已经准备好了随时跑路,话里还有些责怪他来得太晚的意思。
燕丹估计是和那帮游侠混久了,总是想赌一把大的,然后可以一劳永逸。如果刺杀之事成功,咸阳必然陷入混乱,他可以趁机逃跑;而如果失败,秦王也早晚会查到他头上,现在回国还可以保全性命。
但毕竟事情还没办完,燕丹现在也不好意思跟他说什么重话,甚至还像模像样地说了一番煽人泪下的临别赠言。
或许是因为自己在这段历史中属于假冒伪劣产品,子方并没有“渐离击悲筑,宋意唱高声”的隆重待遇,倒是燕丹想嚎一嗓子,来个悲壮的引吭高歌,不过被他断然拒绝了。
就这样平平静静的出发挺好,往往仪式越悲壮,下场越凄惨。
进入宫门,一路走到章台宫,脚下的每一块砖都如此熟悉,每挪动一次脚步都像是一次告别。
以前从未注意到这台阶原来这么高。子方穿着燕国使臣的装束,手里捧着一个木函,里面封存的就是秦之逃将樊於期的人头。
虽然想起来有些瘆人,但毕竟被木函封存了起来,视觉上的冲击倒不是那么明显。更重要的是,小黑这个倒霉玩意还正大光明地趴在那木函上面,还趾高气扬地对他指指点点。
子方冷着脸,用口型对它说:“你快下来。”
“我昨天可是帮了你大忙,很花力气的,中郎大人不应该报答我一下吗?”
你其实就是懒得动吧。子方腹诽了几句,继续威胁:“那别怪我不小心把你摔下去。”
小黑十分不情愿地跳上子方的肩膀,在他警告的视线下又不得不回到地上,十分不满地抓着地面。
居然被区区一个仿生人胁迫,真是猫生大耻。小黑哼了一声,不过这家伙以后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身后那个看起来强壮蛮横的少年面露不虞,粗声道:“荆轲先生,咱们还走不走?再磨蹭太阳都下山了。”
还是年轻,性子太急了。子方看了秦舞阳一眼,摆出高冷的样子:“走吧。”
秦王朝服肃冠,整备仪仗,坐在章台宫正中的王座上接见燕国使者。
大概是为了展示大秦的大国气度,这接见仪式显得十分隆重,朝臣们侍立左右,皆穿着严整,不敢有丝毫马虎。殿外分列的玄甲侍卫也神色肃穆,威势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