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阿政发现了我,是因为我在他心里很重要喽。”
小黑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不情愿地点点头:“你们之间的交流比较深入,不只是心理层面的,还有身体……”
子方掐住它的脖子把它拎了起来,警告道:“不许乱说。”
就算你是法则,也不能口无遮拦,知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言。
“你这家伙居然恩将仇报,真是农夫遇上蛇!”小黑扑腾着跳了下来,湛蓝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他:“哼,不准对本法则无礼,不然就把你驱逐出这个时空。”
后来是怎么了来着,好像是小公子听到了小黑发出的怪声,跑过来把它抱去玩了,法则大人不幸又沦为了宠物。
子方结结巴巴、删繁就简地说了内情,秦王煞有介事地思考了一番,颔首微笑:“原来如此,那么为了让中郎不再离开,寡人是不是也应该有所作为?”
“大王多虑了,我怎么会离开呢……”
赵政倾身把他按在了地上,指节划过他的领口,眼神灼热,若有所指:“中郎穿着婚服甚美,不过寡人更喜欢……”
最后几个字是贴着他的耳朵说的,饶是与他亲密多次,子方还是感觉有些燥,甚至想现在就钻到冷泉里去。那酒似乎一点都不解渴,让人脑子混混沌沌的,反倒更想喝水。
“中郎说得对,人生得意须尽欢。”赵政亲了亲他的唇,与他十指紧扣:“那么,咱们就及时行乐吧。”
哪管残冬风仍啸,今宵殿内暖如春。烛泪将落,红浪翻滚,正是宴尔新婚时。
(番外)韩子引绳墨(一)
秦王政六年,韩王遣公子非入秦,欲游说秦王,存韩以利长远。
不过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缓兵之计,连韩非自己心里也未尝不明白,天下归于一统是迟早的事情,如今的韩国只是在垂死挣扎。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大愚,却更是大勇。
韩非虽师从大儒荀子,但少好刑名之学,一向痛恨韩国政治之腐败,多次上书劝谏韩王。不过他的上书都石沉大海,踏入泥沼中的国家仍然在继续沦陷。
一次上朝时,花言巧语的宠臣把韩王哄得正开心,韩非突然站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历数那人的罪行,请韩王严治。
不过朝中大臣都纷纷求情,韩王装模作样地说了两句重话,轻飘飘地就放过了那个大臣,朝中又开始其乐融融,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下朝之后,那位最近颇受韩王重用的宠臣笑眯眯地跟上韩非,一副诚恳的样子:“公子何苦为难我呢,你我同为韩臣,当共同侍奉大王才是。”
“既为韩臣,为何损国而利己,在大王面前颠倒是非?”
“哈哈,公子一向聪慧,难道不知道明哲保身之道吗?”那个大臣捋着胡子,不遮不掩地开口道:“实不相瞒,在下十分钦佩公子的文采斐然,啧啧,不愧是荀子的门生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大王日理万机,有诸多辛苦,为臣者帮大王分担一些罢了。”
“是你把我的上书都扣留下来了?”
“这也是大王的意思,不过公子也不必介怀,瞧瞧今天,就是您把写下来的文章都说与大王,大王又真的会听吗?”
韩非突然站住不动,那个大臣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走开,嘲讽道:“况且,公子之言辞,可是大大逊色于笔下之文章啊!”
看过韩非文章的人,总能领会到其中的雄辩与精妙,但或许令人愕然的是,这位哲人是个有轻微口吃的结巴。
或许是上天的恶作剧,给了他腹中的笔墨山河,却让他难以表达出来,还给了他一个又瞎又聋的君主。
秦国欲东出,灭韩是第一步。韩王害怕起来,那个郑国说要修渠来疲秦,秦国怎么还有精力打仗?
左右都不言语,有人突然提醒韩王,听说秦王夸赞过韩非的文章,让韩非去秦国游说,说不定能成。
韩王一拍脑袋,当即令韩非为使节,立刻出发去咸阳,叮嘱他一定要把秦王劝住。
咸阳城宏阔壮伟,治理井井有条,尽显强国之姿。
秦军已经斗志昂扬,只等秦王一声令下,立马就能挥师东进,胜利的号角似乎已然吹响。
赵政自然知道韩非所来何事,并没有立即接见他,而是派了廷尉李斯去会会这位稷下的师兄。
故友重逢,廷尉大人显得十分欣喜,一连几天都和他同吃同住,陪着他逛园子看花鸟,但就是不提伐韩的事,仿佛韩非这次来就是为了和自己重叙旧情一样。
“师兄,你看这雪一化,春天到了,大雁也飞回来了。”
“大雁秋则南去,春则北归,一向如此。”
“这让我想起了我以前在楚国的时候啊。”李斯抿了一口酒,回忆道:“想当初,我还只是个管仓库的小吏,如果不是那两只老鼠,我可能也不会有今天。”
“哦?”
“也不知是不是天意,我有一日连着看到两只老鼠,一只在茅厕,一只在粮仓,前一个骨瘦如柴,见人就跑,后一个肥硕无比,连士兵都不怕。”
李斯意味深长地感叹道:“其实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良禽当择木而栖啊。”
“所以,那些人只能是鼠辈。”
“……”
好好说话呢,干嘛突然人身攻击。
“师弟的好意我明白,不过我心已定。”韩非将眼前的酒一饮而尽,看向已经飞远的雁群,叹道:“我何尝不知韩王昏聩,韩国式微,但那毕竟是养育我的母国。若一朝身死国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