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问题,听得跟出来的爸爸都笑了,“我说你到底要女儿答哪句啊?这么多问题,一句一句来不行吗?多多这不刚回来,好歹让她喘口气?”
钱多多还站在进门的地方,一句话都没有说,父母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不约而同安静了下来,而钱多多在父母惊讶的目光中丢下包,抱住妈妈的肩膀,哭了。
钱多多三十岁,以为自己早已经成熟有余足以面对一切困境,但在这样她从未预料到的巨大悲痛与自己最终做出的壮士断腕般的抉择面前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像个孩子一样倒在妈妈的怀里痛哭了一场。
钱妈妈听女儿断断续续地将一切说了出来,其感受犹如晴天霹雳,母女连心,女儿的绝望令钱妈妈心碎。
还能说什么呢?她自己也是个女人,知道孩子对女人的意义,更知道孩子对婚姻的意义,她不知道女儿做的是否正确,在现在这个时候,女儿的绝望令她感同身受。
“多多不哭啊,没事的,吹了就吹了,你还有妈妈,妈妈一直都陪着你。”
钱多多哽咽,“不,不是,我没告诉许飞。”
钱妈妈一时没听懂,傻了,十几秒以后才明白过来,心疼得不知说什么好,嘴里重复着:“傻孩子傻孩子。”一只手拍着女儿的后背试图安慰她,好像钱多多又回到了多年前还是不会说话的小婴孩的时候,摔得膝盖流血也说不出来,只知道哭,而她心疼得将女儿抱在怀里拍抚安慰,女儿不哭了她的眼睛还是红的,路过的人不知道,还以为摔倒的是她。
钱妈妈在女儿房间待了很久,最后是擦着眼泪走出来的,钱爸爸一直在门外焦虑地等着,看到妻子便紧张地问。
“怎么了?多多没事吧?”
“刚睡下。”钱妈妈回头看了一眼。
“到底出什么事了?我看多多都哭了。”
听到这句话钱妈妈的眼泪又要流下来了,她不欲在女儿房门前这样说下去,拉着丈夫回到老两口的房间。
这晚上钱家二老肩并肩坐在床上讲了许久,钱妈妈多少年没有这么软弱过了,一边抹眼泪一边把脸靠在太远的肩膀上问:“你说是不是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都报应在女儿身上了?”
钱爸爸叹了口气,“别把事情想得那么糟糕,多多是咱们的女儿,不管怎么样都有我们陪着她。”
“可我们会老的,总要找个伴,再说了,又有谁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呢?”钱妈妈说完这句话,眼泪又下来了,此都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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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上下都知道,新来的钱总监就要结婚了。要结婚的女人多是幸福之色溢于言表的,恨不能让全天下都知道她不久要步入礼堂了。整日琢磨着婚纱要一字领还是绣边,戒指上的钻石有多少克拉,戒托是皇冠还是八爪形,婚纱照要在哪一家拍,出来的效果是不是美若天仙之类的幸福得冒泡的琐碎细节事。但钱多多明显是个异类,工作以外的状态同事们不得而知,但至少在公司里,这一切从未出现过。
年轻的女同事私下里表示佩服,说看看人家,要不怎么是总监呢?但再怎么专业,要做新娘子的人气色总该是与旁人不同的,就算没有整日里眉开眼笑鹤立鸡群,至少也是面带喜色精神焕发,可钱多多前段时间还是喜气洋洋的,这些日子却是说不出的萎靡不振,就连整日飞来飞去的史密斯都看出不对来了,私下里问黎东她这是怎么了,是浊出了什么事。
黎东摇头,想了一想,又道:“我会与她谈,如果她愿意告诉我的话。”
史密斯是知道黎东对钱多多的心思的,也知道他一处苦心最后成了泡影,闻言顿时满露同情之色,很是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虽然黎东想好了要与钱多多谈谈,但他却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开口。
自钱多多表示她要辞职之后,黎东对此事保持着最大限度的沉默,她的辞职报告至今还躺在他的抽屉深处,就好像只要他不与任何人谈起,它就是没有发生过或者不会发生的。
他也没有再也她单独共处过。他后退一步,默默地注视着钱多多,她近在咫尺,却又是他穷尽所有力气都无法触及的,他无数次在夜里懊恼自己当年竟然放开了她的手,他以为自己还能将她找回来,但事实却正相反。
没想到却是钱多多主动来找了他,中午的时候钱多多敲门进来,问他是否愿意与她一同午餐,黎东意外之余点头应了,两人就去了公司附近的餐厅,坐下后黎东仍在踌躇,看着明显消瘦的钱多多不知如何开口。
倒是钱多多,用她一向直接的语气向黎东说了第一句话,没有一点拐弯抹角:“黎东,我的婚礼取消了。”
这要换了平时的黎东,他多半是要反问一句“赵的不是因为钱”,但在这个时候他实在说不出任何玩笑话来,只知道重复:“到底是为什么?”
她在这样的追问前安静下来,他也无法再继续下去,两人同时沉默,数分钟以后钱多多才勉强笑起来,开口道。
“我做了检查,结果是我很可能是个不能生育的女人。”
“怎么可能?”这次黎东是真的震惊了,脱口而出,“我不信,你看上去这么健康,一定是医生误诊,我陪你再去医院重新检查。”
钱多多不语,并未开口解释自己已经反复检查过无数次了,只是看着面前震惊过度的男人,慢慢露出一个无比复杂的苦笑来。
看,这就是男人们的反应,他们就连是否能够接受都不用考虑,他们根本不相信这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