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看错的话,刚才那位是?……我兄长的孩子吗?我的侄子?”陈秉章抬起头,这?个男孩老气?横秋的问出?了一个犀利问题。
“呃,陈兄是?康王世子。”安之修此刻内心的吃惊程度和他刚听?到陈兄莫名其妙去关注一个宫中透明的孩子一样。他同样很疑虑迷茫九皇子为什么也在关注陈兄,而且身份都能对得上号。难道这?两人,在背地里其实有什么别的方面的联系或者缘由?
安之修开始意识到事情更加不对劲了,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线索在暗中存在着!
这?个。
非常不妙的感觉!有大麻烦要来了的感觉!
——想逃!!
“果然是?这?样啊……”陈秉章低下头,表情很自然,却有些赧然的腼腆。
他用手指挠了挠脸颊,这?稚气?的小动作像任何一个普通孩子似的,能够化解人的戒备心,男孩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方才看到他就?觉得面善,亲切得紧,但是?从未说过话……皇兄也没有叫其他兄长进宫聚过,实在不相识。”
话说到这?里,正常人都该识情识趣的接话满足男孩的要求了,况且他还?眼巴巴看着,一副失落又努力隐忍着希冀的宫中小流浪儿似的可怜模样。
“……”安之修感觉自己的舌头僵硬了,连牙齿都彻底僵住了。他再次庆幸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乐于助人的性格,硬着头皮也能努力抹开面子。安之修面无表情的板着脸,很若无其事的把话堵住,假装自己听?不懂,很云淡风轻的说:“那真是?可惜啊。我和陈兄不久前?才相识,还?没听?他说过这?些。”
他的意思是?‘我们?刚认识的,不怎么熟,九皇子你就?别费心想让我介绍你们?认识了!’
安之修简直整个人全身都写满了“抗拒”和“敬而远之”。
陈秉章:“?”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陈秉章的第一句还?有点委屈,第二句重复的语气?就?恍然大悟了。男孩一扫刚才的气?场,很无害的笑了起来,笑容也很普通,他洒脱又轻松的纠正着:“安大人以为我在过度关注康王世子吗?不是?这?样的,我想结交的人其实是?安大人呀!”
这?次轮到安之修惊疑不定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他心里松了口气?,面上也露出?往日熟悉的冷淡阴鸷模样,淡淡的拒绝道:“我不认为我和殿下……有适合结交的地方?”
这?是?实话,而且也不用怕得罪人,所以安之修堂堂正正点了出?来——
不管是?从年?龄,兴趣,生活环境,利益或者任何一方面上,他们?两个都泾渭分?明,不像是?可以站在一起的人。再加上他只?是?今科探花郎,潜力十足,却还?没有被挖掘出?来,还?有一个马上要重病不治的宰相爹,正处于人生的低谷。
这?样目测,未来起码三四年?他都不会得到重用,想要起复也得以十年?为目标往上熬了。在当前?这?种处境下……还?想拉拢他的人,会是?在想什么?
安之修不是?那种一旦被赏识就?会受宠若惊,生出?好感的性格。他反而只?会有无限的警惕和忌惮的猜想。
“……”安之修细细咀嚼着这?些思量,心中生出?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他更加不愿意和这?位九皇子接触了。
男孩无害的笑容却骤然变深了,他突然靠近了几步,超出?了礼仪范围的距离,靠的离安之修很近。逼得安之修很不适的冷冷皱起眉头,嘴角下垂,后退几步试图拉开距离。
男孩却像是?突然出?鞘的刀锋,展露出?了咄咄逼人的气?势。他凑得仍然很近,用只?有安之修一个人能听?见的音量幽幽的说:“怎么办,我觉得安大人一定会答应我的……对不对?”
他说了些只?有安之修能听?到的话。
“……”安之修的脸色瞬间苍白,面无血色,他像根木头似的杵在原地,身形不再像刚才那样看起来单薄而挺拔,现在只?剩萧瑟的佝偻姿态了,像是?听?到了什么无法承受的打?击之言,摇摇欲坠着。
“安大人还?请好好考虑一下……下次见面给我答复。”陈秉章诚恳的细声细气?说着,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去了。他仍然像个稚气?孩子似的在踢着地上的土,把华贵的新靴子同样弄得脏兮兮的。
一切情绪和暖意都像是?随着九皇子的离去而被抽离了。
安之修一个人定定的站在原地,感觉清晨的冷风如同刀割一样凌迟刮着他,呼出?的气?都要在肺腑间冻结了。他面色极为难看,铁青中透着一抹不正常的红,阴晴不定的思索了一会儿什么,转身快步离去了。
……可惜这?一幕再没有被人看见。
陈秉江如果知道的话,说不定会及时?作出?什么措施或者恍然什么感想来。
但他不知道。
所以陈秉江艰难的熬过了祭祖大典冗长枯燥的流程,回府里后过新年?的几天只?感觉身体的能量都被掏空,想要倒在床上休息好几天才能缓过来气?了。
也因此,他错过了应接不暇出?现、如同迅雷般的后续。
——新年?假期中的某日,探花郎安之修的真实身份在朝堂上被突然告发,众臣一派哗然,怒斥他犯下欺君大罪。御前?当场做出?了亲笔批复,又据说……在捉拿满门之时?,其父安宰相听?闻缘由后,当场气?绝身亡,重病不治。
整件事情的高潮出?现在,当日那位疑似爱慕安之修的华居公主,竟然不顾形势大胆的当众向她的父皇为安之修求情,痴情到惹得庆德帝勃然大怒,无法接受得把这?位宠爱的小公主打?落凡尘,一道圣旨剥夺身份发配去了清苦寺庙反省。
陈秉江:“…………”
陈秉江:“???”
他虽然知道自己不能休息,但是?,这?世界变得也太快了吧!
第七十六章探花郎死去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陈秉江难以置信的重复着追问,从床上猛然垂死梦中?惊坐起了,“全都是今天发生的?这么快?!”
硕表兄今天来府上送礼物——其实也就是从温泉庄子产出的瓜果蔬菜,在冬天很是稀奇,产量也不多。作为走得近的亲戚家,范府得了后自然不见外的要给康王府分一半。硕表兄今天就来了,而且不久前刚发生?了一件大事,让他急冲冲的就过来吐槽了。
虽说年节假日官员们?也能?休息,可那件事太大了,又牵扯朝堂,稍微消息灵通的高层官宦之家都能?打听到——也就是康王府这种无权无职的被?再次落下了。
“嗯哼。”范硕抱着双臂,从鼻腔里发出一个?肯定的音节。
“没有预兆?有任何预兆吗?”陈秉江还在着急追问。
“没有,之前都没听过什么,风平浪静的,谁能?想?到有人会选在年节里突然发难,还牵涉到了安宰相……”范硕说着说着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感觉表弟情?绪不太对劲,忍不住沉吟思索起来,探究的问,
“江弟,你……是不是和谁有什么关?系啊?”
整个?事件中?的三个?关?键人物:安宰相,探花郎,华居公主。范硕竟然觉得他表弟和谁放在一起都好像没有违和感。
‘这感觉到底是怎么形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