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男主抿了两口,甜甜的,他?默默把杯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然后装作没喝多少的样子放下了。提起这个话题,男童的小脸上流露出一抹真实的烦躁,他?现在已经不?会在陈秉江面前遮掩大多情?绪了,“皇子所只剩下几?个公主和我在住,皇兄很看不?惯我。”
说是看不?惯都算好听的了。
那晚过后,清洗收敛皇子所的太监宫女们战战兢兢的统计了一遍,去对皇上汇报。据说庆德帝当场脸色就阴沉下去了。
他?的儿子全都没了,没见过几?面的陌生弟弟明明住在同一个住处,却好运的逃脱了出去。这谁能?受得了?
越是小心眼的人越会迁怒。
从那以?后,庆德帝看陈秉章也像是眼中钉肉中刺。他?不?好做什么,但看皇帝脸色的人太多了。陈秉章有些地方的生活质量一落千丈,烦不?胜烦。要不?是皇子停灵加上王族陵宫没修建好,导致皇子们还没入葬,不?好办亲事……
陈秉章真恨不?得立刻上个折子,立马自?请出宫。
他?反而觉得现在是个再?好不?过的时机了,充满危机感的老?皇帝就像迟暮时分的老?狮王,开始对周围都虎视眈眈。陈秉章现在想自?分出宫,庆德帝一定非常乐意,压根不?会介意他?今年才十岁。
“算算时间,最少也得到明年才能?出宫了。”陈秉章烦躁的盘算着。
他?和白家之前已经交换了互相的生辰八字,在寺庙里合出了一个好结果,走完了纳彩问?名纳吉这三?条流程了。陈秉章自?己这边能?做的都做完了,下一步就该是宗人府官方出聘礼给女方了,谁知道事情?卡在了这里。
陵宫修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全都是宗人府负责的范围,皇子们没有爵位,严格来说陵宫只是庆德帝为?二皇子一个人修的,这一通繁琐的事情?走下来……他?的定亲想继续,再?快也得明年。
“安心。”陈秉江安慰他?,“现在天气还很寒冷,等入了夏,皇上再?想苦留也留不?住。”
别说原男主憋着想成亲,前段时间那么多想结亲的人家不?是一起都憋着呢?大家忍耐不?到几?年后的,皇子没下葬前不?准民间成婚,这条规定本来就是没有人说过的事情?……过几?个月,应该会好的。
康王这段时间都累瘦了几?圈,皇子葬仪和陵墓那些事情?全都是他?要负责的活。进宫挨骂,出宫办事,里外都是高压啊。
大家在太子逼宫后的这几?个月里,过得都不?容易。
“下个月,就到了安家子成婚的日?子了吧?”陈秉章冷不?丁的一问?,琢磨着什么。
陈秉江愣了两秒钟,才想起来。对……因为?安宰相快撑不?住了,当初庆德帝给了他?一个恩典,今年六月份就许安居公主出嫁安府来着。
“对,算算时间,安兄也该发出邀请了。”陈秉江默默在心里想着:章弟这是逃亡的时候和安居公主相熟了不?少吗?还惦记着她的婚事近了。
男童像是突然之间嫌弃的瞥过去一眼。
陈秉章根本没往别的方向想,他?惦记探花郎和侄女的婚礼,是因为?庆德帝很宠爱她,到时候一定会见见一对新人。平时陈秉章根本见不?到老?皇帝,那天碰面是唯一的机会,他?能?不?能?趁机表个态,提前在面上把自?己明年想成婚出宫的事过个明路呢?
长大几?岁后,拥有奇怪能?力的陈秉章收拢了不?少人,就再?也没过回小时候那种糟糕的生活。所以?最近两个月他?被折腾的够呛。他?也是真担心,通过读心术听来的那些消息里,老?皇帝想起他?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陈秉章都担心他?突然有一天被“病逝”了。
“说起成婚这件事……”陈秉江感觉话题都到这里了,他?不?问?不?太好,但是问?了又怕太冒昧,一时间在心里纠结起来。
男童像是能?‘读心’一样,反过来问?他?:“江兄,你又在烦什么?”
“咱们皇上的年龄……你也知道的。”陈秉江压低了声音,吞吞吐吐的指了指天上,“现在这种情?况,以?后……你就真的不?动心?”
原男主的脸色微变了。
他?从少年这一刻的心里听到了飞快闪过的大量思绪,这一刻,他?也想了很多,在复杂的心情?下……最后缓慢释然。男童玩味的重?新端起酒杯,恢复了淡定,他?给自?己又斟了一杯桃子饮,一针见血:
“江兄,是你动心了吧。”
这种危险的、谋逆的大事,尤其是前不?久刚经历过另一场谋逆事件过后,本该敏感的不?能?承认才对、对亲人对子女都不?能?承认,更别提细数一遍、面前人还是最大的竞争者。但少年人垂着眼帘,没有承认也没有拒绝:“……”
看得出来他?的心里很矛盾,但是在自?己认定的好友面前,他?又傻乎乎的不?愿意说谎话搪塞过去。
陈秉章面色一肃:“江兄,我接下来的话你听好了。”
男童的脸上稚嫩之色还没褪去,他?的两颊却绷的紧紧的,一字一句的盯着陈秉江的眼睛,黑瞳幽深得渗人:“……这件事不?要再?告诉别人,什么人都不?行,包括你父母。听没听过一句话?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
“这种大事,要留在心里去做。以?后连我也别说了。”
“你的意思是……”陈秉江迟疑的看看面前被他?当成弟弟一样看待的孩子。
陈秉章有些薄的嘴唇会显得薄凉阴鸷,但是他?现在却在嘴角勾起一抹没好气的微小笑意:“……我的意思是!江兄你想去做就去做。我的愿望一直没有变,就是想出宫过自?在的生活。”
在刚才点破的那一瞬间,陈秉章不?可否认的也有了心动。
但是一想到皇宫里多年的窒息生活,想到他?拉拢来的势力和江兄势力的对比,想到江兄傻乎乎的冲进宫里救他?而死?……想到江兄到现在都已经盘算惦记到很久以?后,想拉他?做臂膀,给他?一个爵位好去上朝帮忙做事。
陈秉章心动的那点动静,就扑灭了。
能?轻松点的过位高权重?的生活,干嘛那么累呢?
江兄既然想争,没必要非得为?了那么点东西把重?要的这份感情?搞丢了。就是他?反而有点担心……江兄傻乎乎的,这种真挚对人的状态以?后不?会被臣子蒙骗吧?
“太好了。”少年人说开以?后,没心眼似的直接长出了口气,心里所有的顾虑都消失了,心情?变得很好。
——确定了。
陈秉章在心里沉甸甸的发愁。
他?以?后果然得帮江兄看着点——他?的读心术针对大臣简直是利器。
“那快帮我想一想。”陈秉江把话摊开以?后,干脆积极的拉上他?开始参谋,一点都不?把他?当外人,“章弟……你觉得,宗室推选我,皇太后接受的几?率有多大?”
“首先宗室推选你这一条就很困难。”陈秉章尽管阅尽众人,现在还是觉得江兄很不?可思议,这就拉上他?开始盘算呢??刚才他?的告诫都是白说的吗?
“你父亲康王是宗人令。”男童小小的模样却有着苦口婆心的沉痛语气,“你觉得他?会代表宗室,把自?己的嫡长子,把自?己定下的世子,突然举荐进皇室漩涡里,去当危险性那么高的太子?”
“而且为?什么是皇太后?不?是皇上本人?”陈秉章对那个女人的印象很稀薄。
印象里皇太后不?喜欢被人打扰,也只有高位妃嫔能?去请安。那位在名义上是陈秉章的嫡母,但是陈秉章只有在过年的时候远远见过对方,什么作为?儿子的礼数、早晚请安更是虚无子有。
陈秉江到这里却突然微微一笑,笑容不?再?像刚才那么傻乎乎的,而是有些胸有成竹的淡定了:“章弟,我之前为?了找你,在皇宫里也是费力做了一番布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