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迎春一颗心肝顿时乱跳起来,这双眼睛主人她认得,正是元春。
元春因何这般打扮?迎春瞬间被人抓住心肝一般,气息急促起来。
杜若心知迎春受了刺激,手指搁在唇瓣,轻声一嘘,示意迎春噤声。
迎春额首,摁住自己胸脯,好一阵惶恐:大姐姐这是做了皇后鹰爪呢!
少顷,便听得咿呀一声门房向东,接着‘嘭’一声重物落地闷响。
迎春忙着凑上前去,却见密室中多了一个跟元春一般装扮之人,弯腰解开地上麻袋,然后,倒东西一般一拧起麻袋,又是一声闷响,地上多了一个四肢捆绑,口被塞住女子,正是身着中衣史湘君。
史湘君此刻甚是狼狈,披头散发,一张银盘大脸上泪痕交错,一双眼睛因为恐惧,眼珠子只要瞪出来。
端坐上首元春开了口,声音却低哑,听起来十分陌生:“将她放开!”
迎春微愕,回首瞪视杜若:怎的不是元春?
杜若知道迎春疑惑,却是不敢吱声,只做个口型:贾女史!
迎春眼眸不受控制的跳了跳,她想起传言中替雍正诛杀政敌血滴子,据说这种人常年见首不见尾,若非当场作恶被抓住,根本不知道姓甚名谁。
迎春心情蓦地抽搐一下,荣府希望贾元春,竟然做了皇后鹰犬爪牙!
这样荣宠,凡人如何消受得起?
迎春愣神功夫,黑衣人解开史湘君身上绳索。
史湘君显然并不了解自身处境,她失心疯一般尖啸起来:“你们是谁,想做什么?”
不过很快的,史湘君咆哮便戛然而止,她被黑衣人捏住了喉咙,提得悬了脚。
史湘君瞬间被摁扼住了呼吸,干了水的鱼儿似的,张大嘴巴,一张一合,眼珠子也鼓成了金鱼泡眼。
史湘君这人张相粗糙,人却不是十分笨拙,仅从方才一句话,她已经确认那上座元春才是正主儿,是故,一双眼睛珠泪哒哒冲着元春直眨巴。
元春要的就是她屈服,见状一笑:“放你也不是不成,不过,可一不可再,再哭喊,脖子可是会断咯!”
史湘君想要点头,却被人禁锢着,只得连连眨眼,嘴里呜呜恩恩。
元春一点头,史湘君再次获得自由,一下跌在地上,抓住自己个胸襟,剧烈咳嗽起来。
元春只是冷冷瞅着史湘君咳嗽,并不着急问话。
史湘君虽然文不成,貌不美,在家里却被捧在手心里疼爱,史湘云丫头一般做针线,他确实爱做什么做什么,整日跟几个兄长混在一起,偷溜出府,吃酒斗殴不是一回两回,不然也不会练了一身三脚猫的功夫。
这会子被人捆绑捉拿,史湘君只觉得受了天大委屈。
一番思忖,她误当是石芙蓉杀人灭口来了。因为昨夜跟石芙蓉见面之人就是这种打扮。
恐惧瞬间抓住了史湘君心肝,她冷漠的坐视别人去死,甚至不惜踏上一脚,自己却惜命如金。
她颤声言道:“你们什么意思?想要杀人灭口么?我当时也没妨碍你们,甚至暗助你们一把,事后又怎会揭发你们呢?”
迎春闻听此言,惊呆了!
虽然早有猜测,史湘君会不会就是凶手。可是这话被史湘君自己说出来,迎春依然被吓到了。
这史湘君倒地跟自己有多大仇恨,亲亲热热表亲,关键时刻见死不救也罢了,还要亲自踩上一只脚?
一时间,迎春直气得头晕压花,牙根痒痒,若非被杜若一再提醒,她恨不得冲出去立刻出去踩她几脚,咬她几口,然后再问问她:良心何在!
元春心思
元春清冷眸子瞅着史湘君,如同在看一只秋后蹦跶的蚂蚱。
元春周身散发的冷冽气息,成功压垮了史湘君最后一点自信,她再沉不住气了,凶狠瞪元春:“我劝你们动手之前,好生打听打听,我史湘君可不是贾迎春那个庶出秧子,糯米脑壳儿,任人欺凌。我史家一门双候,也不是荣府一门纨绔可比。我父亲官居臬台,三品大员,圣上倚重……”
这话戳耳却是实情。
三品臬台虽是地方官儿,确比五品工部员外郎霸气多了。就是大伯父这个二品将军,也不过是虚衔,空有爵位俸禄,并无实权。
史家三老爷忠靖侯,凭着自己赫赫战功封侯,是本朝战功彪炳虎将。
无论门第能力,史家比贾家都强出许多,甩出荣府几里地。
贾王史薛四家初立,明面平分秋色,实则荣府老公爷更得圣心,于四大家族,可谓实实在在的领军人物。
百年蜕变,大浪淘沙,时至今日,四大家族实力已经参差不齐,贾家人才凋零,败象已露。
这也是当初史老太君跟贾赦贾政兄弟决定送元春入宫原因之所在。
功勋世家沦落到要靠女儿身子谋求家族前程,好说不好听,不是什么光彩事情。
反之,当初不现眼王史二家,经历百年磨砺,脱颖而出,成为四大家族中实权派。
史王两家相较,王家领军人物王子腾督抚一方,巡检九省防务,看着似乎跟更胜一筹。实则,王家与荣府有着一样弊端,那便是后继无人。
史家老一辈战功彪炳,小一辈少爵爷世鹏,世鲲已经在军中历练多年,名副其实父承子业。可谓人才济济,能人辈出。
余者三家,望尘莫及。
今日荣府,要依靠王家史家两府在朝堂上帮衬,方才勉力支撑。
这一点,史湘君看得精准。
只是眼前这个张牙舞爪史湘君,似乎并无洞察这一切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