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扬古温和地说:“低调地过日子,不要做任何引人注目的事情,让所有人都觉得你是个贤妻良母,仔细教导虎宝,让你的儿子为你说很多你自己不能说出口的话。”
泰芬珠迟疑道:“您的意思是我不要太关注四爷因为朝堂产生的情绪?”
费扬古失笑:“没有不让你问候,泛泛而谈没有任何问题,再说了,就算你不问,四爷也得告诉你他和谁亲近,你参加宴会时需要亲近谁,只是你不要发表自己对某一家族某一个官员的具体的看法,这些交给你儿子去做,他与你是完全站在一个立场的。”
泰芬珠明白了,就是不要就事论事,大略的透露出自己态度,表达对胤禛的支持就够了。
费扬古看着女儿了然,又安抚了几句:“也不要太想着这些事儿,说到底时势造英雄,一切要看直郡王和纳兰明珠给力不给力了,还有在底下撺掇的八贝勒那群人。”
泰芬珠点头,认真看着阿玛的眼神:“我不会把哥哥们过早地牵扯进来,也不会弃他们于不顾,您放心。”
费扬古扬起唇,笑叹:“阿玛放心你,终究皇上的心思最重要,你的哥哥们安分守己就是给你和虎宝最大的帮助,你大哥我已经调教好了,他自知才能不足会谨慎行事的,我走后他们得守孝,之后起复的事情不用你担心,咱们这种人家不可能缺了官儿做,而且我也都安排好了,你顾好自己就行。”
泰芬珠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但是费扬古是笑着的,他能预料到未来两三年朝堂一定会持续动荡不安,儿子们在家待几年,皇上会觉得他们乌拉那拉家省心的,泰芬珠有了儿子,只要一直稳得住,再得个次子,未来可期啊!
费扬古勉力说了这些话,就闭眼睡着了,爱新觉罗氏送泰芬珠出门,低声叮嘱:“你阿玛这是时候到了,有我和你兄弟们照顾,你却不能把自己完全沉浸在伤心里,可别忘了,虎宝还小,需要你这个额娘全身心的护着,府里刚刚进了两个格格,千万不敢疏忽大意。”
泰芬珠声音沙哑:“我知道,额娘不用担心我。”
爱新觉罗氏叹道:“怎么不担心呢?有虎宝你才是那个府里众人心服口服的女主人,要是没个阿哥,你就会变成被大家供着的菩萨,那时候你喜怒哀乐就真的可以无所顾忌了,因为你对大家再也产生不了影响。”
泰芬珠呼出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嗯,我记住了。”
爱新觉罗氏低低叹息:“长大了就不能喜怒随心,我们女人比男人要更难,一着不慎就会赔上一辈子,这十几年你就提着心过吧,什么时候虎宝成亲了,你才能真的松一口气。”
泰芬珠站住脚,拉过额娘的手:“您得好好的,总得有个人在我不知所措时劝导我。”
爱新觉罗氏摩挲着女儿的手背,保证道:“我会好好保重,你明天不要过来了,这是你阿玛的意思。”
泰芬珠坚决摇头:“我会照看好府里,但是我总得回家来瞧瞧。”
爱新觉罗氏叹气:“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反正你要心里有数,想尽孝心可以,但也得顾好虎宝。”
泰芬珠点头:“额娘放心,我都记下了,我这就回去了,您别再送了。”
爱新觉罗氏还是送女儿上了马车,才回屋照看丈夫,相伴这么多年,感伤是压不住的,太医都直说了,费扬古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人老了,病来如山倒,一点风寒难受了两天就成了如今这样。
泰芬珠连着跑了三天娘家,第四天,费扬古在一众儿孙的环绕中溘然长逝。乌拉那拉府设上了灵堂,大哥富禅周到的接待来祭拜的众多官员。
费扬古官运亨通,最重要的是没犯过什么错,可以说是人缘很好,在康熙那里的印象也不错,步军统领这个职位的权责扩大之后,费扬古就是被任职的第一任。嫡女嫁给四贝勒,四贝勒跟随太子,如今京城内又是太子监国,来卖个面子的人很多。
等一切结束,富禅和泰芬珠坐在了书房里,富禅看着妹妹略有些局促,他听阿玛的去外地当了地方官,去年被阿玛想法子调了回来在护军营当差。毕竟费扬古侍卫出身,打过仗又当过侍卫头子,他们家的关系大部分都在军中。
泰芬珠脸色有些白,出言安慰道:“大哥既然已经递了折子,安心在家教侄子读书就是,关紧门户。”
富禅点头:“我都明白,只是我有件事情得告诉你。”
泰芬珠问道:“什么事?”这几天各方人都有来,她就是得看看大哥是个什么主意,他倒是很信服阿玛,可就是心性有些优柔寡断。
富禅如实地讲给妹妹:“皇上南巡前调整了内城各门的护卫情况,该哪个旗守哪个门倒是没有变化,只是负责城门的官员不能再是本旗人,要和别的旗对调,格尔芬和我说了很久的话,大概意思就是想了解一下这些守门的小官儿。”
泰芬珠皱紧眉头,虽然城门领、城门吏这些很不起眼,但是关键时候他们比一个高级文官要有用得多,只是这才康熙三十八年啊!
富禅抿紧唇,过了一会儿还是加了一句话:“妹子,四爷和毓庆宫真的很亲近吗?”想要他阿玛这些年的人脉不是不行,但是太子能给出什么呢?
泰芬珠摇头:“你不能搭理索额图家的人,我们家与赫舍里氏从来没什么密切的关系,四爷只是一心为朝廷办差,你应该听说过诚郡王妃经常进宫给太子妃请安,我可没去过。”
富禅松了口气:“那就好,妹子,我与你说我觉得皇上在防着他们,要不然不会更换城门布防,这个东西很敏感的,我们家轻易不能沾惹。”索额图和儿子们是为了泼天的富贵,他们又能得到什么呢?
泰芬珠认真地盯着大哥:“如果你觉得可以沾惹了,麻烦你提前告诉我这个妹妹。”
富禅叹道:“妹子放心,我没那么大的胆子,也不会蠢到与直郡王八贝勒等人亲近,外甥的洗三满月的情况我都看在眼里,人家与咱们就不是一路人。我要是敢用阿玛留下的关系给他们效力,皇上会直接收拾我的,朋春受了委屈都不敢求三爷为他说话,沾染过兵权的人家得比别人更加胆小老实。”
泰芬珠的心略微放下了些,她大哥性子软和不是没好处的,孤注一掷的事情他干不出来。
富禅揉了揉眼角,他这些天也是累狠了,但还是打起精神,他还有事要说,“未来两年多我们家就不会再怎么显露于人前了,你如果要人帮忙的话,可以直接传话给堂兄,也可以告诉我,我替你找找族叔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