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房门口,王敬安准备加速驶进去,谁想那门口的自卫哨哨兵,却刷地挡在了大门中央,抬臂摆出一个拦车姿势。
王敬安皱眉暗骂了一句,猛地一个急刹车!
敢情这位自卫哨哨兵还真是位勇士,幸亏这帕萨特性能比较好,刹车及时。
刹住车,我们的身体猛地前倾了一下,而这时候,车头与哨兵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一米。
王敬安不管三七二十一,推开车门便气势汹汹地冲哨兵骂了起来:“你傻逼你,没看清车牌吗?拦什么拦,你敢说你们业务名单上没有这号码?连我都知道,XXXX到XXXX之间,要么是首长的车要么是特卫局内部的车,你连这点儿基本常识都不知道,还站什么岗?非得向你们领导反映反映,业务太不熟练!这属于警卫事故,你知道吗?幸亏是我开的车,要是首长的车怎么办?拦错了你一个处分背定了……”
王敬安掐着腰劈头盖脸冲哨兵一阵责骂,哨兵被骂的搭不上话。
我赶快下车规劝王敬安,那哨兵自然认识我,喊了一句:“李正,怎么是你!”
王敬安瞧了我一眼,这才停止了对哨兵的责骂,或许是由于太过于激愤,他的鼻尖和嘴巴上方,溅了不少唾沫星子。
我笑说了句:“回中队取点儿东西!”
正在这时候,两个干部从营房中的视野里冒了出来,朝这边一定睛,纷纷加快了脚步,往大门口赶。
是中队长和陈刚区队长。
或许是中队长还以为是团里的领导过来视察来了,竟然不约而同地小跑着迎了过来。
越走越近,他们发现来者并非是领导,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挺直了腰杆,恢复了领导者的架式。
王敬安轻声笑了笑,几许不屑,几许观望。
中队长倒背着手走来,直到到了跟前,才稍微收了一下腹部,弓了弓腰,伸出一只手,分别与我和王敬安握了握。
看的出来,对于团部机关过来的王敬安,中队长还是怀有几分尊重的。当然,对于我这个他的老部下,他同样也是带着笑容,扑面而来。
王敬安开玩笑般地说了句:“曹队长啊,门口这哨兵业务不熟啊!拦我车不让进!”
中队长马上绷紧了脸色,重新将双手背到背后,冲门口值班哨兵斥责道:“业务怎么背的,啊?记住,这是司令部的车!回去让你们分队长好好给你补习一下业务。业务不过关,别给我出来丢人!自卫哨,中队的门面!”
中队长煞有介事地将事态升华了一番,然后又笑眯眯地冲王敬安道:“这还幸亏是自卫哨,要是在警卫区拦错了首长车辆,那我这个队长可要吃不了兜着走喽。”
王敬安笑道:“今天也幸亏副团长没在车上!”
中队长咂摸出王敬安在故意将自己的军,但却没脾气。很多时候,上面领导身边或者机关里的一个小人物,就能狐假虎威地震慑你一番。王敬安只不过是司令部的一个士官司机,但在基层干部面前说起话来,那简直是底气十足。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领导身边的小人物,往往能让下面的大人物没辙,没脾气。
我和王敬安被请到值班室里,通信员和文书一阵忙活,又是倒水,又是洗水果。
我入伍以来,可从来没受到过如此待遇。
但正事要紧,趁中队干部和王敬安聊的火热,我便抽身回分队拿便装。
刚一进分队,整个分队顿时沸腾了!
一直对我有所成见的曾庆功露出了比中彩票还会心的笑容:“哎呀李正来了,稀客稀客。快坐快坐!”竟然还做出一副邀请让坐的姿势,异常热情。
回到老分队,我当然不能拍屁股就走人。毕竟一起相处了这么久,战友情还是有的。曾庆功招呼分队战士给我沏了茶水,不住地追问我目前的情况,并对我调走一事饶有兴趣地进行试探:“李正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跟咱们说说,你上面那人到底是谁?”
我苦笑:“上面没人!”
曾庆功胸有成竹地笑道:“不可能!团部也是一般人能进的了的?”
我强调道:“真没人。”
曾庆功道:“你呀一直都这么低调!好了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也就不问了。”递来一支烟,亲自拿打火机为我点燃。
我还真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试想我当兵两年,一直在曾庆功手下,我简直是给他当了两年出气筒,没少挨骂挨收拾。但是阔别仅仅几天,再一回来,这待遇马上就变了,变成了贵客。
这年头,人的价值,不是看你有多少才华多少真才实学,而是看你摆在哪个位置上。
就如同一块普通的石头,摆在大道上,没人去拣,甚至还会觉得咯脚碍眼。但是如果将它摆在领导的桌子上,那它就是一件抽象的艺术品。或者将它与和田玉摆在一起,再胡乱一炒作,身价也许会贵如黄金。
人,也是这样。
我只不过是调到团部当了副团长的公务员,职务和兵龄都没什么变化。但是以往对我恨之入骨甚至想除之后快的人们,却突然改变了态度,像是对待贵宾一样对待我。
除了受宠若惊之外,更多的,也许是感慨。
当然,还有让我意外的事情,更是远远地超乎了我的想象。